回到家后,梁晓秀一声不吭,直接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她很生气,妹妹还有虚荣心,还好面子,把自己看得比天高。她认为,一个人最要不得的缺点是虚荣心和好面子;虚荣心和好面子能把一个人害死。
大姐生气走了,妹妹晓玲挺尴尬,一方面感觉大姐不通情达理,另一方面觉得自己又惹大姐生气了。婚姻毕竟是人生的大事,她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违心地接受大姐的意见。
宋福禄把晓玲留下,给她详细介绍罗成家的情况。
罗大顺不到10岁时,她母亲就去世了,父亲罗成独自一人把两个儿子带大。两个孩子失去了母亲,从小吃了不少苦。罗大顺在中学只念了一年书便到中餐馆打工了。他当时在后厨干杂活,一个月只能拿到100欧元。他那时还算童工,只有12岁。18岁时,他当上了二厨;22岁时正式当上了大厨。
梁晓玲心想: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宋福禄开导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大顺学会了厨师手艺,一辈子都有饭吃。在法国厨师的地位挺高,被人看作为有手艺的人,堪比艺术家。晓玲将来和大顺在巴黎开一家中餐馆,大顺正好当厨师,晓玲负责前台,两人就能把一家小餐馆开起来。
晓玲只听,但不搭腔。姐夫开导她,她想给姐夫留面子,不让他下不来台。
宋福禄看晓玲不吭声,便换了一话题,问晓玲是不是觉得在中餐馆工作没有出息?又问她对开餐馆的人有什么看法。
晓玲说,她没有觉得在中餐馆干活没出息,她只是觉得意思不大。开餐馆整天干活,一点闲工夫都没有,长期下去,她觉得人活着都没意思。
她说的是实话。
宋福禄说,中餐馆是华人在法国、在欧洲赖以生存的基地;没有中餐馆,就没有华人生存的空间。中餐馆是华人的主业,事实上,华人在法国除了经营中餐馆外,干不了其他什么事。可以说,是中餐馆救了华人一命。
“我知道这个情况。你想说什么呢,大姐夫?”晓玲问道,大姐夫说了半天,她觉得再不说话不大好,便随便问了一句。
“我想说的是:你不要小瞧开中餐馆的人,有些顶呱呱的人才就是开铺子出身的。你大姐就是一个例子。我们这些人出国前大部人都是农民,没有接受过专业技术训练,没有什么特长,在法国除了开中餐馆以外,没有其它谋生手段和机会。开餐馆虽然辛苦,但温饱有余;如果经营得当,收入相当可观。我们这些人没有读书人那么多烦恼,我们只知道到用我们的双手挣钱生活,别的事我们根本就不考虑。”
“大姐夫,你误会了,我没有瞧不起中餐馆,更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宋福禄不搭茬,继续说:“开餐馆很累人,可是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辛苦、劳累不值一提。这一点儿苦、这一点儿累,算什么?中国人什么苦没受过?中国人怕过累吗?为了生存,为了过上富裕的生活,中国人能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克服千难万险。表面看来,开餐馆没什么社会地位,但是我们在法国树立了中华饮食的形象,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贡献呢?”
“大姐夫,这算是一种贡献,”晓玲敷衍道,“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我刚在后厨帮厨时,第一个月累得腰酸腿痛,简直快坚持不住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你也很辛苦,你干的活比我累多了,但是我从来没听你抱怨过累,你反而把工作当做一种乐趣。这种精神值得我学习。”
“你知道吗,晓玲。我们这些普普通通开餐馆的华人凭着我们的双手挣到的钱,远不是一般法国中产家庭所能相比的。你知道一般法国家庭每月的收入是多少吗?不过二、三仟欧元。”
“这我知道。”
“我和你大姐都认为,能赚到钱的生意就是好生意。在法国,华人要想生活得好,唯一的办法就是开餐馆。其实在整个欧洲大陆都是如此。你以后如果有机会到其他欧洲国家看看,你就会明白绝大部分华人是靠开中餐馆谋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