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里罗什始终皱着眉头,看向我时,眼里时常流露出一丝哀伤。他还托张资找到了姑臧最有名的医生——为前凉张氏所用而现在被吕氏征为御医的潘征来为我看病。
潘征的诊断与罗什一致:“夫人心脾两脏过虚,脾不生血,致使脸色泛白,鼻血不止,时而头晕,确是血虚。”
我苦笑,这个结果早就预料到了,反而不如罗什那么伤心。不敢再看他,回头问潘征:“潘医官,我腹中的胎儿可能保住?”
“这……”潘征犹豫,看一眼罗什,继续说道,“夫人年纪尚轻,尽力保胎,应能熬过。只是,生产乃重大损耗,产下孩子,夫人恐怕会……”
“潘医官,孩子我不要了,只求你保住拙荆一命!”罗什抓住潘征的衣袖,泪水涌出,带着万般期许紧盯着潘征。
“不!”我激动地站起来,“罗什,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他!”
“艾晴,你的性命比这孩子更重要!”他拉住我,眼神痛苦却无比坚定,“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再要孩子也不迟。”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这样几次受辐射的身体,还能怀上,实在太难了。这也许是我唯一的怀孕机会,我怎能轻言放弃?
潘征亦是动容,却无奈地摇头:“法师,夫人已有近五个月身孕,施行引产会危及母体,亦是极为凶险啊。”
“没有办法了么?”罗什整个身体颤抖,哽咽着重复,语不成句,“没有办法了么?”
“罗什,不要担心。”我拉住他战栗的双手,放到我肚子上,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我们的孩子很坚强,一定会跟我一起熬过去的。”
肚子突然被顶了一下,力度之强,从未有过,似乎在向我们宣告他的蓬勃生命力。罗什懵住,仔细抚摸着我的肚子,猛地抬眼看我。
我笑着在朦胧泪眼中对视他哀戚的双眸:“你看,宝宝也在告诉我们,他要活着。”
潘征离去前为我开了药方。我知道中医对白血病并无太多帮助,那药不过是调理身体。但为了让罗什放心,我一直乖乖听话,让我吃我就吃,让我睡我就睡。
罗什嘱咐弟子去抓药。他没有再去吕光处,一整天陪着我,极尽温柔。我在他怀里睡了很长时间的午觉,醒来时已近黄昏。屋外夕阳斜辉投射进来,他的脸在昏黄中剪出一圈朦胧的晕华。伸手抹他的眼角,他一怔,醒悟过来,急忙背过脸将眼角的泪水拭去。
“你想为孩子起什么名字?”嗯哼一声,假装没看到他的泪。
他转头对着我,眼睛有些红肿。吸一吸鼻子,故作轻松地说:“女孩的话,就叫小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