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轻捶他的胸:“照你这样起名,那男孩岂不叫小什?”
“也好。”他却认真地点头,“女孩叫小晴,男孩就叫小什。”
“这……”我语结,歪头想一想,“呵呵,还是当小名吧,大名得另外起才行。小晴,小什,这名字一点都不气派。”
“何需什么气派?”他摇头,盯着我的肚子,幽幽叹息,“这名字,从父母而来,便是父母爱它的证明。”
对啊,他自己的名字就是从父母而来。他是龟兹人,没有汉人为孩子取名要避讳长辈的传统。
“好。你起的名,就依你。”我努力地笑,他却看着我怔怔出神。只一会儿,眼里又流出我不忍见的哀伤。
“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他倏然醒转,有些慌乱地掩饰,“你躺在床上毋动,我陪你在这里吃。”
低头吻我的额头,为我掖好毯子。出去的时候,看见他抬起手背到眼角处抹一下。昏黄的光线笼罩在褐红僧衣上,瘦高的身躯有些佝偻,似乎双肩背负着千斤重担,压得他无法挺直腰背。
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的瞬间,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滑落,点点滴滴,融化进夏日的薄毯。
罗什向吕光告假,吕光见他无心顾及旁事,乐得卖人情,允许他每日陪伴妻子。弟子们将善款一家家送还,依着他的吩咐,自行在这间所谓寺庙的佛堂里修行。他带领弟子们做早晚课,每天再用一个时辰答疑解惑。剩下的时间,全部陪在我身边。
“罗什,你怎么啦?”
醒转时看到天光已亮,窗外传来欢快的鸟鸣。他坐在床边,无神地盯着我。两眼红肿,下巴一片青色胡茬,脸色憔悴地泛白。
突然意识到:“你一夜没睡?”
拉住我抚向他脸颊的手,他温柔一笑:“想多看看你……”
为什么这么说?我一惊,想要起身,被他按住。
“艾晴,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罗什想明白了,要救你和孩子,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你回天上去。你的手当初伤得那么重,医治好后连伤疤都没留下。只要回去,你和孩子的命便能保住。”
我摇头,急得坐起身,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罗什,如果我回去,只怕再也不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