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烈、欧阳冠侯对望一眼,均想起杨亮节那晚的言语态度,深信此人是能干出这事的人。欧阳冠侯更是扫了一眼帐角的觉远,看到那把若有若无对着自己与江风烈的枪口,嘴角绽出一丝苦笑。
江风烈却视若无睹,神情肃穆,他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所以对觉远的举动完全不放在心上。
赵猎抬手一按,帐内吵杂声慢慢平息,然后沉声道:“此事尚未经证实,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会以身体抱恙为由,离开崖城,返回万安军,这样可以给彼此留下余地,不至撕破面皮。今日之所以召诸君前来,是让你们做出选择,留还是走。”
赵猎话音刚落,江风烈就出列,斩钉截铁道:“嗣秀王之忠烈,流芳百世,信安公之忠勇,天下闻名。当今之世,唯有信安公才能挽救危局。末将江风烈,唯都统之命是从。”
欧阳冠侯深吸一口气,道:“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我欧阳冠侯追随过许多名臣将相抵抗暴元:(陈)继周公、文都府(文天祥)、道斋公、还有张使相……从来败多胜少,如果是碰到阿里海牙这样的强军宿将,更是有败无胜。只有信安公,自起事以来,战无不胜,无论敌人多强,都只有灭亡一途。这末世狂澜,唯君能挽。冠侯,誓随公爷抗元到底!”
欧阳冠侯说完这段话,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觉远面前,伸手去拔其腰刀:“借刀一用。”
所有帐内的将领都不能带兵器,哪怕一把小小的匕首都不能带进帐里。整个中军帅帐,只有赵猎及护卫队即武功队才能持有武器。
觉远失惊,抢先拔出腰刀:“你要干什么?退后!”
不料欧阳冠侯突然抬手一抓,肉掌握住刀锋。觉远下意识抽刀一抹,欧阳冠侯掌心顿时皮破血标。
欧阳冠侯颔首:“多谢。”五掌张开,任由鲜血流淌,将血掌覆在自己额头,神情肃穆,“若违此誓,血流披面而死。”
有欧阳冠侯这个表率,龙飞翼、沈平波、常泰、万钟等将纷纷围过来,把觉远弄得满头是汗,手里的刀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赵猎铿锵的声音传来:“好了,不用发什么誓。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都是能够放心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好战友,有什么信不过?既然你们都愿意跟着我,都愿意把前程性命交到我的手上,那我今日也发个誓,今后有福同享,休戚与共!”
诸将齐声吼道:“愿追随都统,百死无悔!”
帐帘一动,张君宝一头钻进来,神情古怪:“禀报都统,辕门外来了五骑牙兵,手持枢密院木漆牌,声称节帅巡营,要都统及所有准备将以上将校前往迎接。”
节帅?张世杰?他居然亲自来了!
诸将无不吃惊,目光一齐投向赵猎。
赵猎也暗暗吃惊,摸不透张世杰此举何意?别看他当着诸将的面说事情还未经证实,实际上他与马南淳密议时已认定,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张世杰这家伙,设圈套擒拿自己落空,不想法善后,居然还亲自登门来了。赵猎可不认为对方是来赔礼道歉的,张世杰此人性子刚硬,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到底,绝不会干这种服软的事……嗯?要干就干到底,该不会是……
赵猎站起,整整衣甲,双手按在腰间枪套上,平静中透着一丝坚决:“诸君,随我出营迎节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