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珺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她先是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开饭了的喧闹声,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守在床边急切地看着她的九荒,他鼻尖红红的,“楚小姐,你醒了,这十几鞭子就把你打成了这个样子,要是三十鞭一鞭不拉的打完,这条命都没了。”
“还差十几鞭?”楚若珺惊呀地问道,声音有气无力。
“嗯。”九荒点头,“楚将军也没说剩下的这十几鞭怎么办。”
楚若珺心里咯噔一声,咧着嘴角露出一个痛苦的笑容,“还不如趁着我晕过去的时候一下子打完呢,还能少受点罪。”
她转过头,又问道:“那林辉呢,他怎么样了?”
“他啊,也不比楚小姐你好多少,一样也没打完就被抬回来了。”九荒眼圈泛红,想起林辉却忽然破涕为笑,“不过他醒来的早,现在正在床上叽叽歪歪的趴着呢。”
楚若珺笑了笑,那笑容委实不大好看,背上的伤口这时火烧火燎的,她从前受过不少伤,流过很多血,现在的这些疼痛,她没有忍不过去的道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眼眶一热,生生流出一行泪来。
九荒大惊,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楚小姐,是不是伤口太疼了?”
他想要看她背上的伤口,却又不敢下手。
楚若珺咬紧了牙齿,只见自己的身上仍然是早上受刑穿的那件军装,伤口竟然没有做任何处理,就让她这么趴着睡着。
她不禁有些生气,忍不住骂道:“九荒,你是不是傻啊,都不知道趁我感受不到疼的时候,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九荒有些慌乱,只得答道:“楚将军让你忍着,林辉也是,所以他才一直趴在床上嚎叫。”
楚若珺怔了怔,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父亲的心狠手辣,自己绝对不是他亲生的,她趴着非常不舒服,胸口压得慌,想要动一下却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不禁疼的龇牙咧嘴。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他说不许你不会偷偷去军医那弄点药啊?”
九荒犹豫了下,“那我这就去试试。”
楚若珺不语,九荒急忙跑出去,门外吹来野花的清香。
九荒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楚若珺的意识又开始朦胧,忽然觉得自己这一刻非常贴近在孤独中死去。
她心底有些怅然,在期待他能拿来药和九荒迟迟不来,应该是军医受到了命令,不给他药物的失落中再度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拿了药回来,行动中撞到木柱,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气声。
“我来吧。”这是一道她从来没有想到的声音,楚若珺猛地惊醒。
看见景阳盈盈走了进来。
“先拿剪子把衣服剪开。”楚若珺低声说道。
九荒忙拿来剪刀递给景阳,然后转身出去,“有事的话叫我。”
“嗯。”景阳手里握着剪刀,在她的背上悬空比划了大半天也没敢落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她侧边的衣服和裹胸剪开。
然后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若珺只好无奈道:“要不我自己来吧。”
景阳皱了皱秀眉,也只好放下剪刀和药瓶,又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你能行吗,我在旁边给你搭把手吧。”
楚若珺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强忍着背上的剧痛从床上撑起身体,外面的衣服被剪开,倒是容易脱,可里面的裹胸用的白布条本就是紧紧缠绕在身上的,现在更是和背上的血肉沾在了一起,变成了深红发褐的颜色。
她咬紧了牙,只轻扯了一下就疼到生不如死,顿时身子一软,一下子趴了回去,手也无力地垂在一边,空气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眼泪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楚若珺只觉得心里委屈无比,人在这种情况下总想撒气,她便怨恨上了景阳,要不是她赖着不走,又怎么会有后面发生的这些事。
她缓了好半天,才再度鼓起勇气,心下一横,干脆发狠地将布条直接硬扯了下来,静谧的夜里顿时传来呼天抢地的声音。
景阳看不下去了,还是温柔地一点一点撕下布条,尽管她的动作很轻柔,楚若珺还是痛的几欲晕厥。
这比打鞭子还要煎熬,怪不得那些受刑人都赤裸着上身,原来还省去了这个步骤,直接拉回去上药,就这么晾着就行了。
景阳一颗心也揪着,抿紧了唇替她清洗背上的伤。
楚若珺可能是没力气了,连哀嚎声都发布出来,只有身体止不住的颤栗。
每到此时,景阳的手便会停住,等到她不抖了才继续。
她是好心,却不知道这样更让楚若珺受罪,就这样断断续续,楚若珺感觉自己受了酷刑一般,要死不成,要活也不成,身上的汗已经将身子底下的棉被都浸湿了,手心更是攥出一道道红肿。
到后面楚若珺实在是挨不住了,沙哑着嗓子说道:“公主,你能不能干脆一点,给个痛快的。”
景阳的额头和笔尖也沁出了汗珠,她出身高贵,哪里做过伺候人的事情,只不过是觉得性别相同所以才来帮一把,听她这么说,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和狠绝之色,咬了咬银牙,一狠心将一段紧贴着楚若珺皮肉的布条一扯而下。
这一回她就算没有了力气也再也挨不住,惨厉的尖叫出来。
副将刚到外面,被楚若珺这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吓了一个哆嗦,脚下一个虚软,差点站不住。
他抬头,只见景阳拿着棉布沾了些水,正小心翼翼地擦拭她背上已经干了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