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颜色再慢慢变淡,可盆里的水却变得浓郁,连白布都变成了粉红色。
景阳拿着小瓶子一点一点撒药,药粉均匀地洒在她的背上,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没多久,那一小瓶子药就见底了。
她放下药瓶,给楚若珺倒了一杯温水。
楚若珺早已口渴难耐,拿过来一口气将水喝了个干净,然后低垂着眼眸不语,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外面传来一声轻咳,楚若珺收回了神,和景阳两个人齐齐地看向副将。
公主见状,从袖子里掏出一条若软的丝帕轻轻地覆在她的背上。
“副将。”楚若珺喊了他一声,“可是有事?”
副将点了点头。
她背上的伤痛已经被药镇地轻了许多,此时也不再是昏昏欲睡,头脑反而明晰不少,便正色道:“无妨,你进来吧。”
副将走到床边细细看了楚若珺的脸色,见她脸色惨白,淡淡问道:“你可知道将军为何罚你?”
楚若珺沙哑着声音答道:“知道。”
副将静默了片刻,不缓不慢地道:“楚小姐,将军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来这里不是对酒当歌的。”
楚若珺点了点头,答道:“我记住了。”
缓了片刻,她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做,我爹不问是非黑白就对我下这样的毒手,他也不过是为了保全他的颜面罢了。”
副将叹息了一声。
楚若珺自嘲地笑了,“不过啊,父亲的颜面一直都比女儿的生死要重要啊,哈哈。”
副将故意取笑她:“你明知道如此,还非要抚将军的逆鳞,你不是找打是什么。”
景阳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决定还是起身离开,将空间全都让给了这两个人。
楚若珺待到听不到脚步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会发现啊。”
副将撇了撇嘴:“你啊,一向高调,不知避嫌,不知收敛,谁会发现不了。”
楚若珺冷哼了一声,自己已经很收敛了好吧。
可是她私下和弘筹会面又没有私情,况且还带上了林辉了啊,明摆着不可能出事,这样还不够吗?
副将见她如此神情,知道她心里还有气,于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楚小姐,我想你也明白,将军这顿鞭子虽然罚的狠了些,这是在警告你,军中不允许有私情,你看林少帅都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你这样做,实在是打将军的脸,林少帅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将军不行。”
楚若珺沉默不语。
副将语气平和,带着长者的关心,问道:“小姐啊,我在将军手下多年,和小姐也算得上是熟识了,小姐和我交个实底,你对金国的四皇子是否有情?”
楚若珺被这个问题惊到了,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然后“呸”了一声,没好气道:“副将怎么不问问我对你是否有情呢?”
“小姐要是对我有情,怎么会等到现在。”副将脸上带着笑,“再说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长得五大三粗的,也不好看啊。”
楚若珺撇了他一眼,“副将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恐怕不止我一个人想这么问。”副将的眼里露出茫然的神色,“咱们和金人隔着血海深仇,楚家的仇恨更重。”
楚若珺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副将的神色愈发沉重,道:“弘筹以前是有夫人的,当时他的夫人怀有身孕,他却要出征,夫人便留在金国,由金国的贵族保护。”
楚若珺静静地听着,这些过往是她从来不曾知晓的。
副将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那时楚少卓将军在弘筹的刀下身负重伤,昏迷了几日几夜都未曾醒来,手下的官兵咽不下这口气,私自偷渡到金国,想将弘筹的夫人抓住,用来要挟弘筹退兵,结果传来了弘筹夫人身亡的消息,他们也没能回来。”
楚若珺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她茫然地看着副将,一时间转不过圈来。
副将深深凝视着她:“所以,小姐你知道了将军为何要绝对得切断你们之间一切联系了,如果弘筹知道那些人是楚少卓将军的手下,对你还会是现在这个态度么?他不会为了报杀妻之仇而斩草除根吗?”
楚若珺一时间惊骇无比,不知如何接话,只好沉默不语。
“小姐,你还年轻,那弘筹却已经是身经百战的杀将,你终究猜不透他的心思,弘筹那样的人,就算有再多的私情,也抵不过家国二字!”副将的眸里盛满了意味深长,“他因为夫人一人之死,就能拿九万陈兵陪葬,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可怕,将军只是太担心你了。”
楚若珺控制住心里的情绪,沉声应道:“我知道了。”
副将点了点头,默默打量着楚若珺,目光深远,眸中有着担忧的情长。
“该说的都说了,你身上有伤,好好养伤吧。”副将站起身来,又嘱咐了一句:“林少帅那边,可能还要你自己解释了。”
说完,他也不等楚若珺应下,便转身大步走了。
楚若珺趴在床上,只觉得背上的伤口又开始火烧火燎的疼起来,哪里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