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出言不逊,歹心乍现,他早有警惕;不过,青史说的也是事实,也不能不引起轩昂的注意。
孙传芳孙大帅几个月前,在任桥大破白俄兵和其铁甲战车。
一举歼灭白俄兵二千余人,彻底炸毁和烧掉了其铁甲列车。
还把与之交战的奉军前敌总指挥施从滨,活活了擒去,公开砍头示众。这事儿闹腾大了,全山东,不,全国都知道和轰动了。
当然,这件大事儿也传进了红叶谷。
让红叶谷的乡绅,有钱人和官府,都惊恐不止。
这些年,从东北中俄边境流落过来的少数白俄,顺着津浦线,也零散到了各村镇,就连红叶谷也有了白俄踪影。
红叶谷另一姓康的大乡绅,据说娶的第五个小老婆,就是一个白俄女人。
这个白俄女人挺年轻,高高个儿,白皮肤,蓝眼睛,勾鹰鼻,很漂亮,就是狐臭味太浓云云。
因此,官府出面给各个乡绅打过招呼,不要收留白俄人,免得自己惹火烧身。想到这儿,轩昂回答:“青史兄,不是我有意推致,实在是现在时有响马出没,我这一大家子的,也怕着哩。”
青史不屑的瘪瘪嘴巴。
“好了好了,你让你的白俄护院来一下,我亲口问问行哩?”
“当然可以!”轩昂点头:“只是只怕当着我的面,人家不好讲话。我把他们叫下来,和你单独聊聊行哩?”
青史高兴的回答:“这样更好!请!”
片刻功夫,几乎同样高,一瘦一胖的二个白俄,被人引了进来。
“轩昂先生,您好,找我俩有事儿?”二人谦恭的朝罗轩昂弯弯腰,转过身瞟着青史,也微微鞠个躬,然后,矜持的站着面向轩昂。
轩昂垂眼皮儿,对青史介绍到:“这是瓦佳,这是萨布维奇!”
青史有些失望地瞧着眼前的二个白俄。
心想,这就是让飞天啸害怕的人哩?见鬼,一个瘦削文弱,怕都五十出头了;一个虽然年轻,却呆头呆脑,一脸霉相,何来让人怕之理儿哩?
轩昂即率金众退,让青史与二人单独谈。
轩昂大儿有些担心,悄悄问:“爹,二人会不会跟青史而去哩?”
二儿也很担心:“要是青史出高价和连哄带唬,二人见钱眼开,还不会跟了去哩?爹,本来就不该让他们单独谈。青史那老儿向来不是省油的灯,为了自己不顾一切手段哩。”
轩昂却自信的笑了。
“我看不会,讲到出钱,我们出的价不算低哩;若讲信用,我看瓦佳和萨布维奇,不是那种过河拆桥,见财卖主的人。”
这边厢,青史则已经很有些不愉快了。
这二个白俄,怎么看也不像,是让扰得红叶谷不安的土匪们害怕而躲藏的人哩。
一说话,结结巴巴;一试探,反映迟钝,论枪法,二人握枪都有问题,半天不得要领。这样的白俄兵,要来何用?
其时,白俄兵的凶悍善战,已成山东富豪之家挑选护院卫士的首选。
可是,白俄兵毕竟太少,不能满足有钱人家的需要。
更重要的是,自从这二个白俄来到红叶谷,颇令官府和豪绅们头疼的土匪“飞天啸”,竟然自动停止了对大户们的骚扰。
这不令不让青史在自己脑子里,多转了几个圈儿。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如今亲眼见了这二个所谓的凶悍老毛子,青史不但失望,而且有些恼羞成怒。当然,青史也猜测,二人可能是故意装聋作哑罢啦。
也许就是轩昂那老东西的授言哩?
可无凭无据的,公开与轩昂为此而闹翻脸,好像也不值哩。
左思右想,青史逐挥退二人,向轩昂告辞。见青史志在必得而来,灰心丧气而走,轩昂好不高兴和得意,对二个儿子道:“怎么样,瓦佳和萨布维奇不是背主忘义小人哩?赏!”
当下,命儿唤来了二人。
让其放了枪械,与自己一起坐着看戏,享受大院主人的待遇。
一时,羡慕得其他的中国护院兵丁直咂嘴巴。梆子腔看完,又邀请二人入座满月宴会,与前来恭贺的达官贵人们一同把盏。
可酒过三巡,瓦佳和萨布维奇即知趣的告辞退席,拎枪上了炮碉,继续自己守院的责任。
这当然更加令轩昂高兴,也让他的儿子和媳妇们都感到放心。
二人回了炮碉,院头张三炮醋酸横生,斜倪着他们:“蒲菜好吃哩?”,二人点头,站到自己的位子上睁大眼睛四下巡视。
红叶谷罗乡绅大院的“酥锅”,在济南府赫赫有名。
“酥锅”酥菜,主要是济南府民间,为了春节期间招待拜年走动的亲戚而做的。
这道菜可是重头戏,谁家的酥菜做得精致、好吃,那可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会在街坊邻里广为称颂。罗乡绅的“酥锅”,待会儿守院的人都有一份,可毕竟不能上桌,掉了大份儿。
所以,张三炮嫉妒得脸都红了。
“今晚你俩值通班,听到没哩?”
瓦佳和萨布维奇对看一眼,显大的瓦佳眨眨眼睛:“不是每人半夜吗,怎么会通班呢?”,萨布维奇也不解的发问:“我们刚来时,你不是这样安排吗,怎么突然变啦?”
张三炮鼓鼓自己眼睛。
愤愤回答:“这儿我说了数,我乍说,你俩就乍做哩?妈拉个巴子,直是屁事儿也不懂的老毛子。”
瓦佳和萨布维奇又相视瞟瞟,淡漠的扭过了头。
笔行至此,想来读者已猜到了,瓦佳和萨布维奇,就是大半年前任桥之战的漏网之鱼,米沙和达沙耶夫。
那夜,死里逃生的二人跌跌撞撞的从阴水沟里爬出,忍着饥肠辘辘和周身疼痛,逃到了远离战场的荒郊。
靠着达沙耶夫找回的生地瓜和农夫衣服,二人恢复了一点精力,才急切的换装而再逃。
由于平时间出战,全是坐在铁甲车里,所以,二人对这一带完全两眼一抹黑,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只是凭着想像,昼伏夜出的惊慌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