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画想要伸手去拉妈妈,却又垂了下来,妈妈的愤怒,只是因为对她的心疼,她无法劝解。
易沉楷却做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双膝着地,跪在了苏画家门口:“对不起。”
“天。”苏画惊呼,赶紧去拉他,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是像易沉楷这样一生骄傲的人。
易沉楷却不起来,只是说:“请爸妈相信我,我一定会给苏画幸福。”
苏画的眼泪滚滚而下,也跪了下去,抱住了他:“你别这样,你怎么能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父母,我跪的是咱们的父母,这有什么?“易沉楷用手指给苏画擦泪,自己含着泪微笑。
“起来吧,跪在门口像个什么样子?“苏妈妈看着这一对相拥而泣的小儿女,终究是心软了,口气硬硬地丢下一句话,径直进了门。
苏爸爸赶紧走过来,回头小心地看了一眼苏妈妈,拉起了他们,低声说:“先进来……先进来再说。“
苏画和易沉楷借着爸爸的手站起来,易沉楷又握紧了苏爸爸的手,恳切地再次表明:“爸,我以后一定会对苏画好的。“
苏爸爸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年轻人张口就叫自己爸爸,笑得略显僵硬,却又看得出来,他的内心,是高兴的:“先坐,先坐,我去泡茶。“
苏画连忙说:“爸你坐着吧,我自己去倒水,我们这是回家,又不是做客。“
易沉楷也连忙拉着岳父坐下,苏画溜进了厨房。
刚进门,她就看见妈妈正慌乱的拿袖子擦泪,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妈妈,就像三年前她离开家那一次一样,她突然发现,妈妈像是越来越矮了,以前比她还高,现在却像是不到她的眉间,心里更是疼得厉害。
“妈……对不起……是我不孝……这么大了……还让你们操心难过。“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打湿了妈妈的衣领。
苏妈妈身体僵直,眼泪却不可抑制,就这么无声地哭了很久,她用嘶哑的声音说:“画画啊,为什么你还是这么想不通,认准了谁,就永远是谁。“
“妈,我没办法……我在北京……想过忘了他……可是我没办法……“苏画哭着将额抵在妈妈背上。
苏妈妈沉默了,半晌才问:“那……他呢?”
苏画流着泪笑了:“他一直在等我。”
这一句话,终于将笼罩在苏妈妈心上的阴霾,消融了一些。她用手背抹了把泪,拉开了苏画的手,低声说:“行了,泡茶去吧,我该做饭了。”
苏画知道,这已经是个好的开始,清脆地答了一声:“哎。“
看着女儿轻俏的身影,苏妈妈轻轻叹了口气:过往的错,纵然可恨,但是单凭那一跪,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女儿的真心,暂且这样吧,以后的事,还要留待以后慢慢考验。
苏妈妈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仍旧是冷冷淡淡的,没有跟易沉楷多说话。但是在盛鸡汤时,第一碗是端给易沉楷的。他接过来,立刻欣喜地笑着说:“谢谢妈。”
苏画低着头吃饭,忍不住想笑,这个人还真是会先入为主。
苏妈妈也不好直接说:“你不许叫我妈。”只能闷着不作声。
而易沉楷呢,就厚脸皮地把这当成了默许,后面“妈”长“妈”短的,让苏妈妈没有办法。
饭吃完了,他还破天荒地跑去帮着收碗,眼看着他撸起袖子打算洗碗,苏妈妈忍无可忍地开口:“好了,去坐着吧,男人家洗什么碗。”
易沉楷心中欣喜,面上遗憾地回到客厅,恰好苏爸爸下楼去散步了,他偷偷对苏画说:“咱妈说了,男人别洗碗,以后你不能再叫我洗碗了。”
苏画白了他一眼:“想得美,没让你做饭就不错了。”
“咱妈的贤惠你真是一点都没继承下来。”易沉楷夸张的叹气。
“叫得还真亲热。”苏画瞥了他一眼。
易沉楷的眼底,流露出真情:“那是,我觉得和爸妈特别亲。”
苏画想起他那个从小就没给过他温暖的家庭,怜惜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等苏爸爸散步回来,易沉楷又主动提出和他下象棋。他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个家里终于有陪他下棋的人了。
爷俩去书房下棋了。苏画和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像个小女孩一样,靠在妈妈身上啃苹果。吃完了又撒娇:“妈,给我剥个橙子。”
“自己不知道剥?“苏妈妈嘴里这么说着,却已经挑了一个最红最透亮的,剥开了顶端的皮。画画从小就喜欢吃橙子,却又不喜欢吃切开的,自己呢,又嫌橙汁沾手,所以每次都会偷懒赖着她剥。画画一直是个内向独立的孩子,所以这种依赖和撒娇很难得,每次给女儿剥橙子时,她其实也十分开心于这样的亲昵。
“妈,你说怎么我越长大越喜欢撒娇了呢?“苏画看着妈妈剥橙子,发了句感慨。
苏妈妈的手停了一下,涌起一阵心酸:要是你在受那么重的伤的时候,也能向我撒娇该多好啊?至少我可以抱抱你,给你做爱吃的,陪着你走过最难的那段路,可是在那种时刻,你却偏偏要坚强。
苏画没察觉妈妈情绪的微妙变化,只是欢喜地拿过剥好的橙子,满足地咬了一大口:“家乡的橙子就是甜,在我们那,七八块钱一斤的也不好吃。“
苏妈妈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前呀,觉得你在外面出息我们就高兴,现在却巴不得你就留在我们身边,我给你做饭,洗衣服,晒被子,就好了。“
苏画的眼睛有些热,她搂住妈妈的胳膊,低声说:“以后我把你和爸接去和我一起住。“
母女两个就这么依偎在一起,各自眼角都有泪光。
里屋传来笑声,苏爸爸很少这么爽朗地笑,这笑声感染了她们,也相视而笑。
苏妈妈又切了几个橙子,装在盘子里,对苏画努努嘴:“给他们端进去吧。“
苏画甜甜一笑,她知道,妈妈的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接受易沉楷了。
到了第二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按照当地的风俗,该去扫墓。苏画的祖坟都在乡下,那里还有她的大伯一家。
易沉楷很主动地做了劳动力,将一系列零零杂杂的东西都自己提上,不让别人插手。苏画想帮忙,被他笑着阻止:“你以后做饭洗碗就成,这种体力活该男人干。“
“切。“苏画笑着白他一眼,也不再跟他争,陪父母走在后面。
苏爸爸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我本来要提,你看沉楷他……”
“没事,您这不是有接班人了吗?”苏画调皮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