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澜将身上的首饰全都摘下,又将芙蓉归云髻打散,重新梳了个和挽菊她们一样的双平髻,身上的锦衣也换成一件不起眼的豆绿素绒妆花小袄。
这么一来,乍眼看去,竟像是侯府里普通的小丫鬟。
几人快手快脚的收拾了一通,将从扬州带来的衣物首饰都收拾好,箱笼不好拿,且极容易招人眼,锦澜果断让她们将东西分成四份,裹在包袱里,尚嬷嬷和祝嬷嬷,还有挽菊、碧荷一人一个背在了身后。
“姑娘,咱们就这么走了,回头老祖宗发现的话,怕是会不好收场。”尚嬷嬷虽然不反对锦澜的落跑计划,可心里却担忧陈氏的后续手段。
毕竟,不辞而别是极为失礼的举动,尤其还是对长辈。
“嬷嬷不必担心。”锦澜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端着还剩一半茶水的茶盅,快步的走到书案前,洒了小半茶水进砚台中,抓起墨条飞快的打圈儿。
平日里磨墨需用清水,茶水是用不得的,且还要细细磨之才能出好墨,可此时已经顾不上许多了。
待稍稍磨出些许墨汁,她便搁下磨条,自笔架上取下根兔毫,蘸了蘸墨砚,匆匆在雪白的澄心纸上勾勒数笔,将自己思母心切,故而连夜返家的事简短的点了几句,末了还暗点长姐仍留在京城代兰堂尽孝的事宜。
如此一来,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她都给本家留尽了,也不会落下失礼数的把柄给老祖宗。
锦澜停了笔,将镇纸压在空白处,抬眼扫了下围在桌边,面露焦色的众人,定定的吐出一句:“咱们走!”
方才趁着她留墨的时候,尚嬷嬷已经出去将守门的婆子给打发了,所以一行人毫无阻碍的出了藕香榭。
陈氏大寿,此时此刻最热闹的地方在点翠堂和凝香园,园子里反而没多少人,锦澜一行仗着尚嬷嬷对侯府的熟悉,一路上七拐八拐,躲躲藏藏,竟有惊无险的过了小园的垂花门。
可正当她们准备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吴嬷嬷正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匆匆自抄手游廊上走过,幸好大伙儿没有光明正大的走游廊,而是在园子的花草树木及假山中穿梭,否则就被抓个正着了。
只是,瞧着吴嬷嬷走的方向,正是去往藕香榭。
锦澜心里一沉,自己能想到的问题,老祖宗怕是也想到了,这会儿应该是让吴嬷嬷到藕香榭盯着她,这也直接证实了刚才的猜想,老祖宗果然不会放她走。
从小园沿着游廊走到藕香榭,根本花不了多长时间,只要吴嬷嬷发现她们不在屋子,铁定就会知道她落跑,到时候老祖宗一声令下,再想趁夜摸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怎么办?这会儿锦澜才彻底慌了。
“姑娘。”尚嬷嬷面色青白交加,显然,熟悉侯府地形的她也看出了吴嬷嬷的目的,“怎么办?”
锦澜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看了眼渐行渐远的吴嬷嬷,目露坚决,“走,无论如何,先想法子尽快出去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尚嬷嬷咬牙点头,一行人也不敢再耽搁,加快了脚步。
许是心急如焚,有好几次险些被路过的丫鬟婆子们发现,不过最终总算是平安的出了内院。
外院里,丫鬟婆子少了些,可小厮管事却多了起来,好在今儿贵客不少,所有人都提起精神,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席面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王公侯爷。因而就忽略了锦澜这行偷偷摸摸的“丫鬟”。
外院的布置比内院显得刚硬许多,花草树木少了,假山奇石却触目可见,锦澜一行人躲在假山后,前面不远处,就是一道能出府的角门。
想必内院已经发现她们落跑的事,只怕再过一会儿就要波及到外院。老祖宗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当着所有贵客的面儿发作,可定然会让人暗地里搜寻,且经过这一茬,老祖宗心里铁定积着滔天大怒。
这府里,已经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处了。
事不宜迟,众人相视一眼,果断往角门的方向挪去,可到了中途,又迅速退回假山后。
那角门旁竟然守着四个小厮!
锦澜忍不住抽了口冷气,她原想着大门处定然是有人的,可没想到一个角门也派了四个小厮看守,显然是因为今儿寿辰,生怕有什么闪失之故。
这下子,麻烦大了!
在众目睽睽下,只怕连只蚊蝇都难以飞出去,更何况她们五个大活人。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碧荷颤着声,隐隐带着丝哭腔。
此时此刻,就是尚嬷嬷也没了法子,白着脸看向低头沉思的锦澜。
真的只能认命?锦澜紧紧的咬住血色渐失的下唇。
不,一定还有其他法子,她绝对不能放弃!
母亲还等着她平安归来,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停在这里!
“姑娘。”挽菊忽的伸手覆上锦澜冰冷的柔荑,目光中透出一股决然,“奴婢去引开他们,姑娘趁机走吧!”说罢就要起身。
锦澜心头猛地一跳,反手就将挽菊给扯住,“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