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值盛夏,然而一路向东北行进,却隐隐已经有了几分秋天的萧瑟。
官道两旁的树木不再是满眼的墨绿,而是夹杂了些许的黄,也许再落上一场秋雨,这些树叶便会变得满目青黄。
一路驶来,越靠近边关,闫卿之便越发地沉默,而他的心也愈发地孤寂。
似是整个天地间只孤零零地剩下他一人,耳畔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偶尔车窗外起风时,吹得树叶飒飒,都会让他认真聆听。
若是哪一日连风也无,他会以为他会在这样漫长且孤寂的日子中,慢慢死去。
马车里的闫卿之面色有几分苍白,已经不复离开金陵时那般神采奕奕,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病态,像是缠绵病榻已久的痨病鬼一样。
一阵风起,撩动了挂在轩窗上的窗幔,也吹动了闫卿之额前的几缕碎发,那一双眉眼中的清冷和死气沉沉便愈发看得分明。
“咳咳咳……”闫卿之捂着嘴接连咳嗽了几声。
一阵撕心裂肺发的咳嗽声过后,他便开始低笑出声,想过几声后,便又是一声叹息。
如今金陵里还正值盛夏之时,而这里已经渐渐显露出几分秋意来,而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日子没有好好感受过夏日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似是整日都在寒冬里浸淫着。再无夏日、再无阳光明媚。
赶车的侍卫似是对于这种状态的闫卿之已经有些见怪不怪,听到他这有些反常的咳嗽和笑,也只是微微拧了拧眉,却并未多说什么。
轻轻阖上眼眸平缓着气息,闫卿之缓缓转动着手上的小瓷瓶,转动了良久后才微微叹息一声,随后打开了瓷瓶倒出一颗指甲大小莹润的药丸塞进嘴里。
他看向窗外的目光有几分空洞和缥缈,似是漫无目的一般,然而每当有树木或是行人时,他都会格外认真地看上几眼。
这药能为他吊命,且是主人花了大价钱寻名医为他配制……要说起来主人待他当真不薄。
只是他这条命苟延残喘了太久,久到他已经有些乏了。
并且这一次主人吩咐他的事,对于他来说才真的是有些艰难。
可是他没有胆子去违背主人的命令,更不愿再没有报仇之前便殒命。
他活着便是为了讨债,否则便是他一生之憾。
孤墨城啊,我回来了!
哈哈,这一回再没人能挡住我的脚步,只是我来是为了打开城门,不知爹娘九泉之下可会怨我、恨我……
双眼有些猩红的闫卿之眼中泛起泪光,低落的眼泪落在他微微弯起的嘴角上,看他便带了几分凄苦和悲惨。
这时赶车的侍卫突然开口,“先生,到前面的镇子时寻一处医馆开几副药吧?”
车内的闫卿之听得这话,十分从容地抬袖拭了拭脸上的几滴泪痕,这才道:“不必了,都是些陈年旧疾,心病除了,自然药到病除。况且离开金陵时主人赏了不少的良药,足矣支撑我们到云帆国。”
“路途上已经耽搁了两日,莫要再耽搁才行,以免坏了主人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