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一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许荣升的侧脸。他现在跟当时的样子完全不同了,甚至不如上次她在许家别墅里见到的样子。
最起码当时的许荣升还可以坐在轮椅上,可现在,他就像是被人抽掉了筋似的,身子软软地倒在轮椅里,脊背依靠这身后的轮椅,完全瘫在了轮椅上。
上次许荣升还是很有精神的,可这次,她已经在许荣升身边站了这么久,许荣升竟然毫无察觉,就像是痴呆一样望着前方,听着保姆阅读报纸上的新闻。
陆景城这会儿也已经走了过来,站在许念一的身侧。
保姆看到陆景城过来,立刻停了下来,将报纸放了下去,等待陆景城的吩咐。
陆景城对女保姆挥了挥手,示意退下。
女保姆很规矩的退出了阳台,没有了报纸阅读的声音,瘫坐在轮椅上的许荣升这才有了反应,头歪了歪,看向保姆所站的方向,却意外地看到了许念一的身影。
“啊,念……念……”
许荣升看到许念一以后,无神的双眼立刻充满了亮光,很费力的张开嘴,手颤颤巍巍地抬起,像是用了很大力气似的,手指着许念一,激动地不停地在说,“念,念……”
“我……”许念一欲言又止,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许荣升。
上次在李秘书的陪同下,她去看望许荣升,但她并没有跟许荣升说过任何话,很多话都是李秘书在旁边帮着圆场附和。因为有那个凶悍的保姆在场,她也不方便跟许荣升多做交谈,只是看了一会影集就离开了。
这次,见到许荣升,她有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是跟李秘书一样叫他许市长,还是称呼他许老爷子?可在血缘关系上讲,他们又是父女关系。虽然她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了,可这是事实。
邵俊也亲口对她说过,许荣升是她的父亲。
她现在……应该称呼许荣升为‘爸爸’吗?
在她犹豫之际,站在一旁的陆景城开口了:“念一,你父亲现在的精神不是很好,之前那个保姆在照顾他期间,给他为了很多违禁药物,那些药物都是刺激脑神经的,会对神经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我把他带去医院做身体检查,医生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竟然是营养不了,而且血液粘稠度高,已经有了脑血栓。脑血栓采用特效治疗倒是可以治愈。可最严重的就是那些药物,保姆给他喂的那些药已经毁了他的精神,他现在永远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你是说,他会一直瘫在轮椅上?”许念一的心情无比沉重,清透的嗓音也变得低沉下来。
“是的。他现在能记住以前的事情,医生说这都已经是奇迹了。”陆景城凤眸一抬,看向许荣升的眼睛里似乎有怜悯闪过,“你看,你来了他记得,他看到你很开心。医生说,他现在不能马上做脑血栓手术,身体太弱需要调养一阵子。不可以接受任何刺激。我希望你能喊他一声爸爸,我想这样许老爷子肯定会很开心。”
许念一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决定按照陆景城说的来做。
她对上许荣升那双闪烁着熠熠亮光的双眼,慢慢开口了:“爸……”
坐在轮椅上的许荣升猛地点头:“念,念一。”他的口齿有些不清,‘一’那个字都有些听不清楚了。
看的出来许荣升很高兴,望着许念一还在点头,“念,念。”
“我今天是过来看看您的,我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之前那个保姆对你……不好。”许念一原本想说‘下毒’,可陆景城提醒过她不能让许荣升接受刺激,话到嘴边临时改口,“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上次就应该想办法给你换一个保姆。”
“这个事情也怪我,你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我作为许老爷子的前任女婿,从法律角度上来讲我是他的监护人,这里面有我的责任,是我没有照顾到位。”
许念一上前走进两步,紧挨着轮椅缓缓蹲下,“爸,我先跟这位陆先生说两句话,我不会走的,等下我还会过来,我会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好吗?”
许荣升没有说话,嘴巴微微张着,透明的口水顺着许荣升的嘴角流了下来,滴在了衣服的前襟上。
“我不会走的,我很快就回来看你。”许念一拿起椅子扶手旁的手绢给许荣升擦了擦,然后才离开阳台。
陆景城跟着走了过去,“想跟我说些什么?念一。”
“我想说,我很感谢你最近一直在照顾许老爷子,我不相信一个保姆会无缘无故地给他喂那种有毒有害的药。这背后一点有人指示,你跟保姆对峙过,保姆有透露幕后主使是谁吗?”许念一微蹙着眉头,一脸凝重地说道,“还有我想跟你说……我想过几天把他接走,我来照顾,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