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听张煜光和米又提及过,历史上有个与夜郎古国齐名的僰侯国。据说僰人的祖先曾参加过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立下战功,被封为“僰侯”。在僰侯的带领下,僰人在两千多年里不断发展壮大,雄踞在云贵川三界的咽喉地带,成为历代中原王朝的心头之患。
明朝万历元年,明皇帝下令剿灭僰人,四川总兵刘显、刘挺父子率十四万汉兵,在兴文县九丝城与僰人交战,史称“僰汉大战”。经此一役,僰人彻底销声匿迹。
由于僰人当初活动范围广,与古夜郎国一般,在云贵川各地仍能找到他们活动的遗迹,比如米又口中的云南昭通,以及丁湖所说的四川珙县、兴文县等地。
而说起武王最早册封的那位“僰侯”,其中又有着让人神往的传奇色彩。传说这位僰侯长相奇特,如远古神西王母、女娲、夸父那般,是个人头蜘蛛身的怪物。一些地方志中言之凿凿地表示,僰侯应该是《山海经》中所描述的凶兽——犼演化过来的,有着通天的本事。
于人杰问犼是什么东西。我和丁湖都摇头表示不知。邹易笑道:“这所谓的犼,说起来跟咱们还有点关系。袁祖师《续子不语》中曾说:‘尸初变旱魃,再变即为犼。’按照八极内资料记载所说,走尸的演化过程,为尸傀——湿尸——旱魃,最后才到犼。也就是说,犼是走尸的终极形态,性质类似于五色帝与走尸四祖,是神一般的存在。”
丁湖蹙眉道:“由此看来,依着太阴尸养成的条件,武派会盯上僰侯,也比较容易说得通了。”邹易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僰侯倘若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就算僰侯最终成为太阴尸,只怕武派那边也压不住。”丁湖摇头道:“不然。五行太岁既然是从后人中甄选觉醒材料,想来这僰侯也并非真身,应该也是跟我们一般,由活人养成。尸皇便是先例。”
我们听他说及红红,心中不由地都是一痛。于人杰起身道:“要是你说得没错的话,那他娘的这人海茫茫的,咱怎么分辨谁是僰侯?”丁湖淡淡地道:“总也不是件轻松活儿。你们想,要是僰侯那么容易被认出来,哪还轮到我们去找?武派早就下手了。不过——”
他顿了顿,盯着我继续道,“叶落归根,倦鸟还巢。该是什么地方的人,无论他变成何种模样,总也逃不开一个故地情结。这一点,你们看看我们五个,再想想过去失败的五行太岁人选,还有你们消灭了的尸皇,应该就不难理解了。”
我们这才明白他喊我们过来的意图。邹易仍旧皱着眉道:“即便我们有了目标,可僰王山这么大,咱就算只找这儿估计也得大半年,更何况僰人旧址还不止这一处。这样找起来,还是无异于大海捞针。”丁湖眯眼想了想,像是在回忆什么,跟着道:“陈阿姨走前告诉我,她在成都托人打听过,有个叫黄选章的长者,对僰人十分了解,让我们去找这人帮忙。”
“黄选章?”我皱了皱眉,心中总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些别扭,就听丁湖接着道:“这些日子我到处打听,得知这位长者就深居在这僰王山之中,以挑夫身份度日。从我们所在的鸣雨岩到黄选章活动的黑帽顶还有段距离。你们歇也歇了,咱们还是尽早出发。”
我们忙点头答应。倒不是我们有多积极,而是丁湖这间石室除了石桌石床,外加几本堆在床头当枕头的文献和地方志,其他什么都没有,真正的家徒四壁,实在没什么可逗留的。
我担心出去仍会被那些暗中跟踪我们的人发现。丁湖冷笑道:“他们不敢跟到这里,因为这里已经不在他们的可控范围内。贸然跟过来,他们也怕中埋伏。”邹易问他知不知道跟踪我们的是些什么人。丁湖摇了摇头,说是那伙人看起来成色有些复杂,他也分辨不出来。
我们从洞中出来,从山谷间沿栈道向崖壁上爬,往我之前来的土路返回。保险起见,丁湖并没有走旅游专道,而是尽挑着不起眼,甚至几乎不成形的小道走。可能是因为昨夜下过雨的缘故,山道有些湿滑,加之正是盛夏,山中草木茂密,我们行进得并不快。
走了大概三四个小时的样子,看看已是下午四点,陆续有游客往回走。丁湖喊我们抓紧时间,再过两个小时,山上的挑夫就该往回走,到时我们想要找到黄选章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们都累得够呛,不过听他说得有道理,也没办法,只好强打精神继续前进。
我们来不及吃饭,只边走边吃点面包填肚子。好赖到了半山腰,已能远远望见黑帽顶的模样。黑帽顶是僰王山主峰,海拔在一千多米以上,我们又专拣小路前进,到达峰顶时已是下午六点多。峰顶已经没什么游客,只有几个山夫模样的人坐在扁担前,正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见到我们,他们似乎都有些奇怪,眼神一刻也没从我们四人身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