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筋疲力尽,也懒得搭理。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却主动向我们走来,咧嘴笑道:“你们几个上来做啥子?人都走求咯。”没等我们开口,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叫何阿宽,是当地山民。如果我们想玩得尽兴,分点辛苦钱给他们弟兄几个,他们就带我们深入山林。
我正要拒绝,于人杰笑嘻嘻地给那几个山夫分了烟,几个人边抽烟边聊起来。
于人杰问何阿宽认不认识黄选章。何阿宽皱眉道:“我们这边没得这个人,倒是有个姓黄的,但是跟你讲的阿个不像。”邹易问那人叫什么,何阿宽却答不上来,只说是个年轻小伙子,性子很冷,跟他们几个聊不到一块儿,他们也就懒得问。丁湖问他们知不知道那小伙子住在哪儿。何阿宽指着峰顶的方向道:“就在山后边,你们要去,我可以带路。”
我们见这何阿宽铁了心要从我们身上刮点油水,也没拒绝,给了他两百块钱,让他带我们上去。挑夫都跟景区工作人员通气,这点大伙儿心知肚明。我们坐缆车到了峰顶,见山脚云雾迷蒙,不由得都有些忐忑。何阿宽没跟我们上缆车,说是要赶回去吃晚饭。
我们到了峰顶,也没停留,按着何阿宽的指引从峰顶下去,果然在背山的山腰间,见到一间不起眼的竹屋。竹屋上空炊烟袅袅,看得我们都有点饿。我们快步下山,敲了敲竹屋的门。一个单眼皮小眼睛的年轻男子开了门,冷声问我们找谁。
我们见他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本能地觉得应该就是这个人。丁湖单刀直入,问他是不是叫黄选章。年轻人从头到脚看了他一眼,有些警惕地道:“你找我家老子做啥子?”
我们没想到误打误撞地,居然还真的找着了,兴奋得于人杰连抱着人家飞转的念头都有了。丁湖这次没有直接发问,谎称我们是四川大学民俗系的学生,想找他父亲了解下僰人的历史。没想到年轻人听完却满脸茫然,继而冷笑道:“你们是在开玩笑嗦?”
见我们一头雾水,年轻人没好气地道:“我家老子就是个挑担担噶,小学都莫毕业,他晓得个铲铲。你们看我家屋头,像是懂历史的么?”
我们见他语气肯定,不像是在撒谎,心里也感到奇怪。照理我妈做事不会这么马虎,而且丁湖事先都打听过了,再说地址和人名也都对得上,没理由会搞错。
年轻人见我们愣神,说了声“不好意思我要吃饭”,就顺势关了门。
于人杰咽了口唾沫,恨恨地道:“难怪没朋友,都不晓得请我们去吃口饭。”
邹易问丁湖那年轻人会不会是在撒谎,怕我们打扰到他父亲。
丁湖皱眉摇了摇头,说他没这个必要。何阿宽的情形我们刚才也都看到了,山夫日常收入不高,能赚钱的机会他们不会白白浪费,一定是我们自己哪儿出现了问题。
眼看白跑一趟,我们都有些沮丧,加上爬了一天的山路,又累又饿。竹屋里饭菜飘香,更让我们怨火中烧。我们默不作声地原路折返,天边已出现闪烁的星辰。走了没几步,就见山头上缓步下来几个人。我们猝不及防,都没来得及躲避。那些人走近前来,却是唐琛。
见我们脸色都很不好看,唐琛冷笑道:“没我们帮忙,你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向导?人我给你们带来了,他叫黄显章,不叫黄选章。陈阿姨不了解成都话,这怪不得她。”
我们瞬间顿悟。于人杰用力拍了下我的后背道:“格老子滴,我是说咋听着别扭呢,合着是这么回事儿。”唐琛含笑不语。他身后走出个教授模样的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冲我们礼貌地伸出手道:“几位好,我叫黄显章。”顿了顿,他接着道,“文派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