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寅等人似乎也都看出来了。查子儒忍不住惊呼道:“这不是开国元勋——”阿安皱眉道:“别出声!”我注意到,查子儒惊叫的瞬间,白光中正在渐渐走远的人影竟似察觉过来,回头看了一眼,画面立马变得模糊起来。直到阿安喝止,影像才又恢复正常。
我之前觉得这人眼熟,不仅仅是因为他在中国的近代史中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还因为——他眉宇间跟我们前段时间认识的那人有些相像;而如果他俩真的存在某种联系,考虑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以及这些事背后牵扯到的强大势力,我脑中突然生出一个恐怖的想法。
正思虑间,就见白光中的影像,仿佛十九世纪的黑白默片,闪烁不定地回放着两个人走入某个洞穴的情景。两人走到洞口前,相互对视了一眼,面露狂喜,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施施然走了进去;突然又满脸惊恐,边退回洞口边回头看,没命地冲了出来。
眼熟那人面上微微一变,将另一人挡在自己身前,往洞口处一推,消失在白光之外。
另一人张口想要喊什么,猛地瞳孔收缩,我们就见他胸前慢慢绽开一朵黑色的血花。那人伸出手,无助地想要抓住什么,倚着墙壁慢慢坐倒在地,不一会儿就垂下了脑袋。
白光也在这时渐渐黯淡,最终洞壁重又归于漆黑。陈水寅沉吟道:“想来那位……前辈不顾战友死活,自己逃命去了。镜像中身死之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他含恨而死,手指着洞穴的方向,或许是在警示后人。”阿安摇头道:“也不见得,或许是想得到什么东西。”
文乙转头道:“这位前人手指的洞穴,该不会就是……”我们都不由自主地朝前方的黑暗看去。不远处那黑乎乎的洞口,仿佛怪物张开的大嘴,静候我们自动上门。阿安皱眉道:“别自己吓自己。我总觉得,这位前辈死得有些蹊跷,各位有谁看出来他是如何死的么?”
陈水寅回忆道:“从他胸口的伤来看,应该是刀箭之类的刺伤。镜像太小,看不清楚。”说着看了看趴在我和文甲肩上的于人杰,继续道,“跟小于哥身上的伤有些相像。”
查子儒扬声道:“有什么好猜的,再放一遍不就行了?”阿安摇头苦笑道:“圆光术能够施放成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的心意,神明愿意聆听和帮助;另一种就是含冤而死的灵魂,将自己脑海中死前最后残留的画面,灌注到身体的某个部位,通常是脑部和四肢,让后人通过圆光术重现。说白了,这是死灵存留在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点残念,没法重复。”
我没怎么在意他们的讨论,刚才的影像中,我看到那位开国元勋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那东西,竟像极了我时刻揣在身上的,二叔让我妥善保管的冰鉴虎符。二叔曾经说过,古代虎符要合二为一,方能调兵遣将。当初我就觉得奇怪,如果我们曾家在洞庭湖下死守的冰鉴虎符有难以估量的特殊价值,没理由只有一枚,这不合常理。如今看来,另一枚,或许就在当年这位开国元勋手中——又或者,在那位我们认识的,可能是他子嗣的朋友手中。
想通了这一点,我总觉得这些日子积压在心中的郁结根根断开,也更坚定了先前本还觉得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我很想马上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陈水寅等人,但一想到这些人,除了于人杰,其他人或者立场有些飘忽,或者处境有些尴尬,我又不放心开这个口,想着还是等这件事更加趋于明朗的时候,我再点醒他们。二叔的教训,我还铭记在心。
可如果当年那位前辈进神农洞,就是为了得到另外一枚冰鉴虎符,显然这洞中的宝贝已经被人拿走,为何文君还藏身在这里,久久不愿出来?他到底是在躲避什么,还是在独自调查什么?二叔先前告诉米朗达,第三具太阴尸也出现在烈山。难道文君想单独对付它?
众人沉默不语。我知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挺矛盾:说到底,除了文家兄弟,文君与其他人并没有血缘关系,我们无怨无悔地来到这里,还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即便文君可能真不清楚外界的情况,不知道这么多人在找他,但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选择逃避。如果阿安口中的人真是文君,那他此举实在太过违背常理。
“怎么办?”查子儒似乎已完全忘记他背上的定位器,用近乎央求的语气问我们道,“走还是回?”“回?”查彩儿冷笑道,“怎么回?你能从那些外国佬枪下逃走?”
“我——”查子儒还未说完,查彩儿打断道:“不过也是,你和你那自恃尊贵的祖祖早已投靠了武派。在外国佬面前摇尾乞怜,人家兴许真能饶了你的狗命。小于哥重伤在身,我们无暇照顾你这个贵公子。道不同不相为谋,您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