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时,秦凤阳也已经到了书房外,等待宣召。
“进来。”
尚未换下一身丞相官府的秦凤阳,走进书房,在案前三步之遥跪了下来,“凤阳参见主人。”
不同于在宫里时的称呼,在墨王府,除了主人姬墨修,从来就没有一个可以站着说话的人,而有资格出入墨王府的人,皆是墨王的家奴。
姬墨修抬眼,“凤阳,你的胆子不小。”
只淡淡的一句话,听不出多少情绪,却让秦凤阳瞬间脸色惨白,俯身叩首,声音里也隐隐多了一丝轻颤,“凤阳知罪。”
“看来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姬墨修身子靠在椅子上,眼神透着寒凉,“所以,这是明知故犯?”
秦凤阳不敢解释,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恐惧,“凤阳该死,请主人责惩。”
姬墨修不置可否,只是漫不经心地捏碎了手里的杯子,指尖一弹,一块尖锐的瓷片落到了秦凤阳面前,当朝万人之上的年轻丞相没有片刻迟疑,恭敬地拾起那片碎瓷,放进了嘴里。
他知道,这是在惩罚他的多舌。
“添茶。”姬墨修看了一眼青华,淡淡命令,待青华恭敬地退下沏茶之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秦凤阳的面上,“皇上都问了你什么?”
“关于……关于凤阳的身份。”嘴里含着瓷片,秦凤阳回话却半点不敢迟疑,虽不甚利索,却到底能清晰地表达出意思,只是这代价却是瓷片划伤了口腔内壁,血丝不断地从嘴角溢了出来,“皇上问起了墨王府的事情,还有……主人的打算……”
“你是怎么说的?”
秦凤阳低着头,“凤阳只说了一半。”
说了一半,这个意思姬墨修自然听得懂。
秦凤阳隐晦地让皇上知道了墨王府的实力,知道了姬墨修手里所掌控的势力,这当然不是秦凤阳愚蠢到生出了悖逆的心思,而是因为,皇上本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他既然问起,秦凤阳身为臣子,不可能避而不答,他只能避重就轻地据实以告,也是间接地提醒皇上,不要轻易惹怒他的皇叔——虽然墨王对皇上一直庇护着,但是谁也无法预料,皇上以后有没有脑热犯蠢的时候。
在皇上突然问起这些事的时候,秦凤阳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担心皇上对上墨王,担心两人以后闹得水火不容,打破两人之间以往的和睦,所以才隐晦地透露了一些。虽是想让皇上收起不该有的心思,也间接地告诉皇上,墨王对皇位没有意图,这些年墨王对皇上的维护也是真心。
这是秦凤阳在皇上面前多嘴的原因,但是这个理由在姬墨修面前,却不可能成立,犯错就犯错,没有任何原因可以被宽恕。
秦凤阳也并不知道,姬凉尘一直以来所在意的,压根就不是自己的皇位,所以他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也并非对他的皇叔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青华端来刚沏的茶,恭敬地递到姬墨修的手上,然后垂手站在一旁,低眉垂眼地沉默。
掀开茶盖,姬墨修漫不经心地垂眼,徐徐刮着水面上漂浮的茶沫,须臾,将茶送至唇边,优雅地轻抿了一口。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