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惟印上师修了很长时间了,他终于要传他传说中的颇瓦法了,九十年代,他曾到台湾传过此法,曾引起全岛轰动,今天,我们也要见识此法。在经咒声中,上师把直径2至3毫米的燃香插入我们的头顶,进入头皮约一寸多,我们竟私毫不感到疼痛,香快燃完,拨出来后,我们头顶都毫无痕迹。但是我们都经历了头顶那个具体穴位麻胀感觉,据说,那是临死时人们神识飞走的出口。按密教说法,临终神识从头顶飞走,可在中阴身进入西方极乐,只要你永远记得出口,就不会堕落下三道。看过中阴闻教得度(也叫西藏度亡经、西藏生死书)的知道,其理论认为,记忆永不灭,它有时躲在某处,在中阴时自然显现,而对你心灵冲击最大的,就是决定你来生去向的关键因素。
某天,一直对我关爱有加的惟印上师突然把我叫到他房间,对我说:你不要跟我学了,你马上离开!我不解,师父,为什么?他说:我叫你走你就走,不要问为什么。我问师父,那你不教我,我跟谁学呢?他说:未来某天,你会遇到一个长头发、大胡子的中年人,他是我们教派的,你可以跟他学。说完,就叫我连夜准备行李,第二天下山。
我记得,师父亲自站在山门送我;我记得,我泪眼婆娑中师父的慈祥;我记得,那里站着一个大威德金刚;我记得,我离开了一个我感受到像家一样的地方。
离开白岩寺后不久,就传来了师父圆寂的消息,我如五雷轰顶。一个精神支柱般的人离去了,一个传奇的故事终结了!我没能在他下葬前赶到,我也不准备再去了。我想,师父在世时叫我离开,我就要真正地离开。没有师父的寺庙,不是求法的家园。
我又开始了四处的漂泊,到过山西五台、浙江普陀,还追随虚老和尚生前足迹,专门到江西云居寺参加法会。任你踏遍青山,末法时期,正法难闻。况有正法,得师无缘。
某次,与一班居士到河北参加一个密教的大圆满法会,突然看到一个中年法师,目光如炬、行为森严,满脸胡须、垂胸飘髯,我忽然想起惟印上师的最后嘱托,上前打听,原来,这位师父与惟印上师同一法脉,同属贡嘎活佛法孙,噶嘛噶举派。而且,他也住在成都,离宝光寺不远。
顶礼惟印上师!缘分,如果不是你的安排,估计是你早就预见!
从此,跟随这位法师(按要求隐去姓名),系统学习了相关教法,一步步地修,一步步地验,身心得到实证,功夫渐次上升。
平时,我有时间就到宝光寺去看望慈福大师,他始终对我强调:老实念佛。我不知他的用意。最后一次看望他是听说他病了,等我去时,他已病倒在床,身边几位和尚正在为他念经,我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对此我只能顶礼菩萨,希望他转危为安。这样一个慈祥的人,婆婆妈妈劝我念佛的人,一个有功德的人,一个戒律精严的人,他的存在就是信众的福气。
一周后,终于得到他圆寂的消息。我马上赶到灵堂为他守灵,经过寺庙一系列法事后,他的遗体被火化,火化出炉后,人们惊喜地发现:慈福大师出现了大量的罕见的彩色舍利!其中还有一块遗骨上出现了一只清晰的海螺,海螺精致如化石教材一般,舍利晶莹,有的透如玻璃珠、有的黑有的白有的红有的青,状如珠玉。包括现场的和尚和法师,都被震撼了,这真是宝光寺建寺千年来又一稀有之事。
如果说,舍利的出现能够证明他的成就,那么,大概是他念佛的结果吧,也许印证了他所说他把阿弥陀佛念来了的说法。如果是这样,那么,印光法师生前一直强调的一心念佛有其真正的效用,慈福法师对我一直教育的:老实念佛确属真实不虚。后来,我想,以我亲身所见的慈福法师的戒律和为人,他不可能说假话,一来他没有这样的动机,二来他没有这样的习惯。他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是最智慧的。
跟随白教师父学法有近三年的时间了,师父告诉我,他已经把大部分密法仪轨都交给我了,修得怎么样,能否见道,需要看我自身的造化了。现在对我的要求是,需要为闭关创造条件。
这里的条件分两个方面,一是对佛教理论和世界真理的认识程度,二是自身身体和心灵的修习水平,这需要我学习、游历和修炼。
密法的修习是先从身体开始的,这点跟道家功夫很像。仅就气脉而言:最初如果意守山根,则会出现眉心紧张发跳的现象,次后,会出从百会至海底中脉畅通的感觉。当功夫纯熟,海底(指人体会阴处海底穴)发动,气机涌现,会让你的身体出现发热、气脉流动的经络会让你感受到发胀发麻发跳,甚至你经常会看到肌肉跳动的样子。在气机发动后,经中脉打通脐轮、喉轮、顶轮等,你在精神上会出现诸如开天眼、天耳等幻象,不要执着,不要以为你透彻了大象无形、大音虚声的境界。一般道家功夫到此就以为见道了,其实,在佛教看来,这只是最为初步的阶段,就是我现在所处的阶段。所以套用一句经典: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密教还包含密法、密意、密咒等,这就是不宜外传的东西了。在精神的世界里,密法还有其极其特殊的教法。比如本尊,本尊就是你要修的菩萨,你要把自己想象成本尊,学会像本尊那样思考和行为,结合一大套仪轨和密咒,建立与本尊沟通的方式。我想起当年北京那个阴阳先生,他的口语中总出现:吾封太上老君,急急如奴令。这是不是也是在与他的本尊沟通呢?其实,密教是在和过去西藏苯教的斗争中立足的,传说苯教就是利用神通沟通鬼神,而产生神通。
当年,著名宗教领袖、元朝国师八思巴就出身于苯教宗族,他反叛苯教,弘扬大乘,成为第一位西藏政教合一的被中原朝庭认可的高僧法王。而苯教法门在白教祖师密勒日巴经历中也占有重要地位,他曾利用在苯教修习的“黑法”(类似于神通或巫术),招唤冰雹破坏了一个村庄。在念咒时必须一心不乱,这与“一心念佛”又有相通的地方。练功时辅以观想,除气脉明点外,多以本尊为对象,如果观想成功,则本尊现前。这是不是慈福大师所说:“把阿弥陀佛念来了”的境界呢?
其实,我们练习任何法门,都要心系一念,才能达到无事不办。从哲学本体上讲,道家讲无、佛家讲空,都类似于数学上的零。趋近于零的办法就是首先达到一,要达到一,人们设计了阴阳或矛盾的二,因为二的运动,才产生了万事万物的三。要求道,必须反而行之,从万物的三中抽出二,比如阴阳八卦;从二中发现一,比如佛堂上书“不二法门”;从一中体会零,如禅宗话头“万法归一,一归何处?”
在密教中,还有一种特殊的修法:坛城。坛城是本尊所在的世界,是修行者与本尊沟通的环境。修行者不仅要象本尊那样思考和行为,还要创造出与本尊一样的思维环境。如果在世间修法或修身体气脉是借假修真,而修坛城却是模拟真实,仿真修真。当然,坛城还有更深奥的含义,秘不外传。
佛陀在世时曾说过,什么叫外道?心外求法就是外道。关于万法唯心的道理,在指月录、证道歌等汉传佛教中比比皆是,在密勒日巴的歌谣中也多处出现。
我们的心既是宇宙产生的本源,也是妄想纷杂的呈现。去除妄心的过程,就是神秀和尚“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没有真妄之分的得道境界,才是六祖慧能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对于我这种初学者来所,在功夫境界中的闪现真心,如何在尘世中得到清洗和考验?如何体会到真妄不二的定境?退一步来说,如何完成师父交给的:为闭关创造条件?
汉传佛教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修行需要具备四项基本条件:法侣财地。经过师父的教导和自我的修习,法(包含目标和方法)算是基本有谱,财也没有问题。侣,即道友,在哪里?地,即环境,在哪里?当人们对现实的判断出现困惑时,就得在历史中寻找答案。
如前所述,如何学习、游历和修炼,就需要参考先贤们的事迹了。
我对虚云老和尚的经历产生了兴趣。我仔细阅读了虚云老和尚年谱,并且认真看了他讲法的记录。觉得他的确称得上真语者、实语者、不诳语者。再看他的亲传弟子,如今都各开山门,四处接引。游历名山,到处可见虚老重修道场;叩问山门,泱泱自称虚老亲传法门。
虚老和尚是近代名人,十几岁出家,四十几岁悟道,悟道后艰辛的修行过程和神奇的个人经历,造就了他成为近代佛教史上最大的传奇。过去,他有不识字的云南弟子,专修念佛法门而具三昧真火,自我涅磐。现在,他在云居寺的弟子领导中国佛教协会,可见其影响之大。由于他是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的帝师,所以他很年轻就是名人,狗仔队从未离身,新闻记者及信众如影随行,所以他的事迹基本可考。他活了120岁,直到上世纪50年代圆寂,北京的中国佛教协会还举办了追悼会。单就长寿而言,就足以称为奇迹。建国初期,中国佛教协会成立,国家请他去主持,他努力将宗教自由写入新中国临时宪法;民国时期,为拯救佛法,重修了一百多座寺庙,并一肩挑五宗,独自承担了禅宗五个法门的继承和发扬。如果按儒家的最高理想:为往圣继绝学、为生民立性命。他做到了。
当年,他陪二帝为躲避八国联军,一路逃亡至西安,为缓解旱情和瘟疫,他筑坛求雨,一人念经,而得六月飞雪之感应,名声大噪。盛名之下烦恼多,为清静求法,独自一人抛下地位偷跑出来,躲到终南山扎茅修行。腊月某日,残瓦烹芋,独坐火边,不觉定去,至正月某日,邻山某隐修法师及弟子来贺年,发现虚老端坐宴然,火成冷灰、芋已霉变。此法师实为同道高手,唤弟子还山拿磬,法师引磬三声,虚老方才出定,屈指一算,已定二十余日。
虚老此境,令我心生羡慕。再看香港某媒体报道,知道终南隐居之风,数千年不绝,至今仍有千余人在此清修,此中莫不有真得高手、门内中人?我欲探访道友,或者扎茅清修。据我测算,此中或有奇遇;据师许可,我要独自坐穿!
事非顿除、依次递进。教言身心三步:暖、顶、忍。经修拙火定,我已得暖之法门;经修颇瓦法,我已略窥顶上风光;但能行难行、无生法忍,我要在哪里才找得到?
“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如果没有明心见性,所有修法都是梦幻泡影。见性之后,才谈得上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我不知道能否见性,但我要作最大的努力。
回想过去在宝光寺打七的时候,主七和尚多次援引虚公法语:放下、放下、一念放下、永永放下。若要人不死、除非死个人。老子云:绝圣弃智、天下太平。求道,应该有一个向死求生的决心,回想起来,我除了自己的过去,一无所有。抛掉过去,能否就有崭新的未来?
当年虚老燃臂祷母,求法九死一生,所以才有如此功德。我何德何能,只能从今做起,告别过去,轻装上阵。为此,我将过去经历记录下来,以告别那时的情感、告别那时的人,从而开始我新的生命。
有缘分的人,如果你看到这里,一个旧的庄娃已死,虽然来不及向您们的关怀报恩。但新的庄娃是否诞生,谁也无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