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州城被困,连同京营禁军出城反击失败的消息,早早的就传到了鄜延军主力驻扎的夏州。
对于盐州城的困局,以及盐州派出来求援的信使,种谔没有半点的推诿,当即传令全军整顿兵马,救援盐州。而就在当天,他就领着千名骑兵先期赶往宥州。
宥州在夏州之西,也在无定河边,正好是位于夏州和盐州的中段。虽然种谔一力主张驻守银州夏州,但宥州城中还是有着两千多兵力,同时粮草数量也很多,充当着保护道路的骑兵队伍巡逻时的中继点。
不过到了宥州之后,前面挡路的西贼数以万计。种谔当然也不可能带着几千人马就往敌阵冲过去,不得不先在宥州停下来,等待后面人马赶来。
千军万马不是张张口就能立刻出动的,需要调遣的时间,也是理所当然的。直到盐州被围的第六天,种谔依然还在宥州,而且因为阻卜人的活跃,甚至有一支杀到了黄河边,让河东路狼狈不堪,使得种谔不得不分兵保护道路,使得聚集兵力的速度又慢了两分。
救援行动的缓慢,鄜延路这边有着充分的理由,任何人都不能从种谔的行动中挑出错来。局势正在依照着种谔事前的期望而变化着。
对于种谔的盘算,了解最深的当然是他的几位子侄。
“最好的时机是城破前后的一两天,这时候攻到盐州城下,兵困马乏的党项人必当难以抵挡。不过环庆路那边当也会出兵援救,五叔能在宥州一坐五六日,耐性可比过去强多了。”种师中在他的嫡亲兄长面前直接拆穿了种谔的心思,丝毫没有讳言,“听说西贼的太后也来了,秉常和梁乙埋也都到了,若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比攻下兴庆府的功劳还要大上许多。”
在种谔幕中主管机宜文字的种建中,刚刚处理完十几份公函,又为种谔起草了两份军令,好不容易才休息下来,亲弟弟就过来聒噪。
种建中用倒满热茶的茶杯暖着手,对种师中的兴奋不以为然:“西贼围了盐州城,周围要道、据点都遣了重兵把守。想要如愿以偿,左村泽、柳泊岭以及铁门关都要尽快攻破。否则不是西贼就此重新控制盐州,就功劳给别人抢了去。”
“哥哥说得是,想要掌握好救援的时间,就得先将道路重新打通。”种师中嘿嘿笑着,就在种建中身边坐了下来,“不知道十七哥能不能做到抢先一步成功。高总管想必跟五叔有着一样的盘算,西贼一边要攻打盐州城,一边还要分兵拒我王师,其实也够辛苦的。”
种建中放下茶盏,冷声道:“这时候不搏一把,给官军占据了银夏之地,之后他们还能机会吗?”
“哥哥说得是,就是这个道理!”种师中一拍手,“所以眼下的环庆路肯定是养足了精神,就等着摘桃子呢。”
“高遵裕要将功赎罪,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种建中冷笑,“要不是吕大防托辞辞了任命,庆州知州就该他做了,环庆军也由他来主持。高遵裕只能靠边站。”
在过去,对蓝田吕氏兄弟,种建中都是很尊敬的。即便是在背后提起,肯定也是称呼表字,或是称呼官职,但现在却在人后直呼其名。
种师中也不是聋子瞎子,因为吕家兄弟投向程门的缘故,加上吕大临在张载行状上做的手脚,关学如今正是一分为二的局面,一部分人站在吕家兄弟那一边,但更多的则是在韩冈的支持下,坚持着张载留下来的道统。
种师中疑惑道:“吕大防不是因要为兄弟守丧吗?吕判官吕大钧是当真病死了,怎么叫托辞?”
“什么时候听说过边臣要为兄弟服丧了?就是遇上父母之丧,边臣都要夺情,何论兄弟。这分明是畏战!”
种建中一顿火发过,焦躁的心情也收敛了一点,“眼下官军驻扎在宥州寸步不移,而盐州那边还不知道还能拖多久。得尽快冲破过去,否则盐州城破,反倒是我们成了送上门的肥肉。若是给环庆军抢了先,情况就更糟了,五叔多半又是几天几天的睡不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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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中的两株紫薇在秋风中凋零。
昨日夜中的一股寒流,不仅给燕京析津府带来了第一场降雪,也让紫薇树的落叶洒满了庭院。
晨光洒满小院的时候,两名汉家的婢女拿着竹耙,清理着满地的落叶。耶律乙辛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这两名正值花信韶龄的美婢打扫庭院,神色间是难得的轻松自在。
紫薇是从南方移植来的花木,光滑的枝桠都快长到了耶律乙辛的窗外。这一种长不高的花木,也许在南方算不上珍贵,但在北方,却成了耶律乙辛居所中的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