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见凌灼露出这种神色,他的反应加重了我内心深处那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发现什么不对了吗?”我问他道。
他没有回答,反问我:“这附近除了我们,你还发现哪些外城人吗?”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在初进城那晚,我们在城门附近放肆蹭吃蹭喝时,有看到一个进城贩卖云鹤的男子。因为他带的云鹤很多,进城的声势浩荡,所以我多看了两眼。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外城的,不过凌灼此时问这个问题肯定有用,就提了出来:“好像有个卖云鹤的。”
“那你看见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他好像急于找到这个人求证一些事,我没敢耽误时间细问,就回道:“也是在我们这条街,不知道住的是哪家店。不过应该还没走成。我昨天还看见他在街边卖云鹤来着,那时候穆灵玉已经出事了,城门也已经封了,除非他乘云鹤飞回去,不然此时应该还在城里。”
我一说完,凌灼就拉着我走,嘴里还边说道:“我有事需要求证。我们沿街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卖云鹤的男人。”
“哦。”我被动地按着他的指令行事,几乎忘了自己大小是个领队。他和白无平日里水火不容,这点倒是相像,使唤起别人来都那么理所当然。
遥星城的街道布局错综复杂,如蛛网般沿着中心发散至各个角落,稍不注意就容易走偏路线。我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搜寻那个贩云鹤的男子,入目所及的却是城里各个角落连天的熊熊火焰,将这夜晚照得宛如白昼般明亮。走到哪儿,耳边都充斥着一片哭嚎声。那些哭嚎声并不是因为有人伤亡,而是他们在心疼自己奋斗一生打拼出来的家业。偶有性情急躁的人要冲进火里抢救财物,皆被附近的家人或友人给拦了下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毕生的心血毁于一旦。
烈火无情却也公平,所过之处,管你是昂贵的奇珍异宝还是贫贱的竹头木屑,都被它一视同仁的化为灰烬,徒余满地残渣。被风一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究竟是谁要毁了这些人辛苦建设起来的家园?这般下得去手,那幕后的人该有多狠心?我们来这里不过短短两三日,却亲眼看它从繁华热闹的一座城市变成了残垣断壁,心里不免觉得可惜。我们尚且如此,那些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会有多心痛,想想都觉得于心不忍。
遥星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站在断情崖顶俯瞰时,透过万家灯火窥视这座城市的轮廓,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若换作平日,在这座繁华的城市找一个人一定是大海捞针,可今日不同。全城的人都被大火从自家屋子里逼了出来,我们只需沿街找过去就行了。
花费了约莫十几分钟,我在一家被烧得发黑的小店前看到一个略微有点印象的面孔,指给凌灼看,说:“有点像那个人。”
他一听,也不等我确定,性急地一路跑过去,抓住那人的手腕就问:“你是不是外城的?”
如此不冷静的行事作风,实在不像平日里慵懒散漫的凌灼。由此可见,他要求证的事情必定万分紧急。
那男人被凌灼这突如其来的一抓给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凌灼眼下正着急,哪里有功夫跟他废话,桃花眼一凛,语气凶狠地道:“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不是外城来的?”
那男人被凌灼冰冷的眼神和凶狠的语调给吓住了,立马呆呆地点头,“是、是,我是从风舞城来的。”
凌灼听后,纤长的手指一扬,从旁边燃着的烈火中分裂出一小团火,飞向他的手心,毫不顾忌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五行之术。
“别动。”趁着那男子发愣之际,凌灼在旁人的目瞪口呆中用火舌舔了一下他的手背,那里立马被烫出了一片红肿,接着很快起了水泡。那贩云鹤的男子终于反应过来了,疼得捂住手背不停地在地上打滚,边滚还边骂凌灼:“我跟你什么冤什么仇?你竟要用火烧我!”
凌灼不理会他,拉着我一路往回走,我一时摸不明白他的用意,问道:“你干嘛要用火烧那个人?他有什么不对吗?”
他看了我一眼,严肃地说:“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我急得直催他:“你倒是说呀!”
他忽然伸手拉住我,牵着我加快脚下行走的速度,自顾自地说:“我得想办法带你逃出去。”
凌灼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脖子以下全是腿,拉着我这一六三的小短腿飞快地走着,我要用小跑的姿势才能勉强跟上他。
我气喘吁吁地回道:“逃什么逃,不是有个结界么!还是你自己说的,是单向结界,只能进不能出。”
他走得越来越快,我跟得有些吃力,他索性一把打横抱起了我,“就算是强破结界也得带你逃出去,要不就来不及了。”
这么大的结界,锁住了整座城,耗费的功力是巨大的,说强破就强破,凌灼是疯了吗?
“放我下来!这结界那么大,强破会遭到反噬,必死无疑。”我跟八爪鱼似的在他怀里挣扎,他却只是将我抱得更紧:“别动,赶时间。”
凌灼心里清楚反噬的后果,我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强破结界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实在反常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