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顾灵耶这几天也没有再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了。
不再花心思在防火防盗防哥哥上面,顾灵耶多余的注意力也转到了拍摄上面。
她处理对接问题比较多,很少在拍摄方面与顾灵耶发生冲突。
可是,在女主角进入梦境前的这一部分的镜头使用上,她第一次反驳了鹿呦呦的观点。
改变影片中时空背景的拍摄手法有两种,一种为长镜头的循序渐变,另一种为杂耍蒙太奇的高频剪辑拼接。(①)
鹿呦呦选择了长镜头这个拍摄手法,但顾灵耶却不以为然。
电影艺术发展到现在,传统的美学理念已经所剩无几,随着技术的飞速翻新,以蒙太奇和电子特技为主的“视觉影片”更受欢迎,除了一些极少数的年长导演外,长镜头得到重用的机会很少很少。
比起什么美学传统、诗化意境,感/官/刺/激才是现代电影的主流。
因为出现了这样的矛盾,再加上组里已经半个月没有休息过,贪黑起早都是常事,甚至还有三五天通宵,整个组里的人都很疲劳了。
鹿呦呦眼看着一时之间无法确定,干脆决定全组休整半天,跟顾灵耶好好确认好再继续拍摄。
《白蔷薇》那边忙着杀青,赵林松这两日也没在《镜花》的剧组露过面,虽然都在同一个公司里,拍摄内景都在公司里面,隔得不算远,但也没打过照面。
鹿呦呦说不过顾灵耶,准备等晚上和顾灵耶一起去请教一下赵林松。
顾灵耶也说不过她,干脆去花絮组跟外宣的工作人员讨论起路透的宣传事宜了,《镜花》的女主角是关心童,圈内的热门小花旦,而男主角沈故也是当下劲头十足的小鲜肉。
两个自带流量的主演,再加上自带粉丝的原著IP,不达到未播先红的效果,实在是对班底的浪费。
鹿呦呦对这些事不太了解,没了拍摄工作,学校也没课,就剩下坐在房间里发呆了。
她刷了刷微博,觉得没意思,余光便瞥见了房间角落里的一个袋子。
神色一顿,鹿呦呦便想起了那袋子里放的是什么。
那是顾盼升在电梯里轻薄她那日,围在她身上的西装。
当日她穿的热裤是纯棉质地的,吸附能力极强,所以西装上没有沾到她的体/液,但她还是把衣服洗好熨好,放在袋子里,想着让顾灵耶有时间带给他。
只可惜,顾灵耶一直住在组里,顾盼升也没有来过星灵,这件西装便一直留在她房间里,留了半个多月。
想到那日顾盼升对她说过的话,又思及今天组里没什么事,鹿呦呦决定亲自跑一趟,把衣服还给他,就算是两清了。
星灵离顾氏总部很远,要倒三趟地铁才能到。
夏末的地铁里空调吹得人头疼,这也是鹿呦呦不喜欢坐地铁的原因。
明明等车时在地铁站里热的要死,但是刚一踏进车厢里,空调里的冷风就扑面而来,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拎着装了西装的袋子,照着导航的提示来到了顾氏的总部。
刚一进门,就迎面走过来两个熟悉的人。
关心童和……温美束?!
虽然在片场里关心童收敛了很多,但是也从来没有给过鹿呦呦一个好脸色。
她个子很高,有着女演员之中罕见的175+的身高,明明穿着平底鞋,却跟穿着高跟鞋的温美束一样高。
这样一来,只有一米六出头的鹿呦呦明显就弱了下去。
“呦,这不是鹿导么。”关心童喊住了她。
鹿呦呦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温小姐,关小姐。”
关心童高傲地扬了扬下巴,对温美束说道:“表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女生。”
温美束垂下眼眸,看到那串红色的碧玺之后,微微一笑对她说道:“鹿导,真年轻呢。”
这一笑让鹿呦呦觉得很奇怪。
女人眉眼温婉,就连眼线都描得很细很细,让人察觉不到一丝攻击性,只能感受到如水的温柔,但鹿呦呦就是觉得她的笑里仿佛夹了刺。
她和关心童截然不同,五官是一种很精致的美,气质也格外出众,该说不愧是三金满贯的影后,就是有一种沉下来的气质。
只是她话里不明不白的意味,让鹿呦呦觉得有些难堪。
既然她是关心童的表姐,应该知道关心童和她之间的梁子,关心童丢了《白蔷薇》的角色,又险些被封杀,都和她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她还不到二十岁,就接手了《镜花》这样大投资的电影,很难让人不想歪。
关心童也跟着添油加醋:“那可不,鹿导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呢,要不然——”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美束打断:“童童!”
关心童撇撇嘴:“切,算了,表姐不爱听我们就走吧。”
说完,关心童便挽着温美束的手离开了。
她的话虽然没说完,但鹿呦呦也想得到她想继续说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星灵已经被顾灵耶握在手里,但八卦这个东西,又哪里能轻易瞒得住。
就算没人敢在明面上提,也没人敢当着鹿呦呦的面显露出什么,但八卦终归是传了起来,她怎么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不知道。
鹿呦呦无数次在厕所间或是走廊里听到有关自己的传言。
顾家的兄妹两人在星灵都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但对于人民群众来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八卦可比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八卦有意思多了。
哪怕她实际上确实是靠着顾灵耶的关系进来的,哪怕她和顾灵耶日日都待在一起,也不比她上过两次30层的办公室来得吸引眼球。
只不过,这种冷嘲热讽,把她说成靠潜规则上位的事情,今天还是头一遭。
鹿呦呦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止不住地加速,热气顺着头顶溢出来,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拎着那个袋子,问了前台洗手间的位置,便匆匆忙忙地跑了进去。
把自己锁在那个小小的隔间里,安静的洗手间中,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她气得要死,但却无法反驳。
于她而言,哪怕他们两个人没有上过床,但也确确实实越过了男女正常关系的底线。
就算没有温美束和关心童,其他人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不干净,她也无从辩解。
鹿呦呦把装着西装的袋子挂在隔间板上面的挂钩上,然后抬起手,握成拳头,重重地垂在了门板上。
下一秒,一桶冰凉的水从天而降。
那水里掺着好多冰块,重重地砸在她的头上、肩膀上,再加上冰得刺骨的温度,让鹿呦呦连喊出来的声音都没有了。
长长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浅粉色的连衣裙紧紧地贴在身上。
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夏日,她被这桶冰水浇得浑身发抖。
她的手一边抖一边去推厕所隔间的门,可是,推了好几次,就算用身体去撞门,那扇门就是纹丝不动。
鹿呦呦听着门外渐渐远走的脚步声,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忍不住狠狠地踹了一脚门板,然后重重地呼了口气。
这时,袋子里的手机响了。
鹿呦呦收回了踹门的脚,翻出了手机,就看到屏幕上印着三个熟悉的汉字。
是顾盼升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