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西夜国进贡带来了二十个美人献给皇帝, 顾柔嘉虽未见过,但想一想也知道,这二十个女子定然是美艳不可方物,否则西夜王也不敢将她们送进京来。
她和沈澈大婚才二十九日,皇帝竟然就给沈澈送来美人, 说什么为她“分忧”, 分的是床笫之间的忧吧!
沈澈牵了她的手往其中去,神情冷漠至极, 又望了旺儿一眼:“人呢?”
“都关在院里,一步也不许出来。”旺儿忙不迭笑着, 心知两位主子都动了怒, 直叹那五个美人怕是凶多吉少, 保不齐要给自家殿下杀了。
轻轻颔首,沈澈也不再多问, 只引了顾柔嘉往正院去。后者心中极不是滋味, 磨磨蹭蹭的行在他一步远, 进了屋,看着他的侧脸:“这些姑娘们都美得很, 是不是?”
沈澈脚步一顿, 转头去看顾顾柔嘉, 目光有些凉凉的,好似藏着笑意, 只是再一细看, 又什么也没有:“能让某人乐不思蜀, 自然是美的。”
顾柔嘉脑中轰的炸开,那股子妒意好像变成了熊熊大火,烧得她心智全失,叫道:“是了,她们都是个顶个的漂亮,既能被西夜王选中,自然是个个媚骨天成,极得你们男人喜欢。如此看来,你哥哥待你极好,自己在温柔乡里不说,还给你也送几个美人来。我身子不算顶好,你每每不能尽兴,如今可好了,九王殿下就去夜御数女,叫我一个人自己单活。”她越说越酸,那股子妒意让她极是想哭,红着眼眶推沈澈,“如今也好,有了她们,你再不用等到我十八岁再要孩子,现下就能叫她们给你生去,嘴里没有一句真心话,也独独我这样蠢的女人才信你的话。”
她忽然发作,那模样活像个抓到丈夫与人私通的妒妇。明月呆立一旁,张嘴想劝,到底没敢开口。沈澈只是任她推搡,乌泱泱的眸子细细的看她,身后月色凄清,一地银霜。顾柔嘉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只是沉默着,隐隐觉得他眼里雾蒙蒙的,像是含着什么,顾柔嘉看不真切,见他连哄也不哄自己,愈发郁卒,小手一股脑儿将他推出门去:“你喜欢哪个就马上安排伺候就是,往后别再进这个门,也别说话,我明儿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外面一片寂静,顾柔嘉小脸皱成了包子,也不点灯,坐在桌前伤感至极。明月这才敢劝:“王妃何苦将殿下推出去?但凡殿下真的幸了哪个,王妃怕要哭的。”
顾柔嘉叫道:“我素日里都白疼你了?你向着他不向着我?”
“我还不向着王妃?”明月赶紧为自己剖白,“瞧瞧王妃方才那模样,真真就跟话本里抓到丈夫逛青楼的妒妇一个模样,我哪里敢劝,岂不是火上浇油?如今只剩了我与王妃,说一说也是不打紧的。”见顾柔嘉抿着唇不说话,又说,“况且王妃也不要恼,今儿这事殿下是半点错处也没有,皇帝陛下赐的人,可不是咱们殿下自己讨来的,况且殿下一句话也没有说,还是王妃自己问美不美的。”她说到这里,又笑起来,“旁人也就罢了,我可明白王妃,要是咱们殿下说不美,王妃定然要说殿下欲盖弥彰,就是揣着纳美人的心思。”
自幼就是明月伺候,顾柔嘉性子如何,明月最是清楚。被她说出心中所想,顾柔嘉脸上一红,哼哼着不说话,明月又说:“况这样多日子,殿下什么事不是由着王妃性子的?每一日起那样早为王妃备早膳,说是千依百顺也是寻常,连我见了都觉得动容。今日这赐下美人的事,说句不敬的话,分明就是有些烂心窝肠子的刻意离间殿下与王妃呢,王妃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怎的这个道理都参不明白?现下当真与殿下翻了脸,指不定让谁得意。”
方才妒火烧得理智全没有了,这才将沈澈一股脑儿撵了出去,现下听了明月的话,顾柔嘉心中后悔不迭,又想到自己方才那样撒泼,脸上着实挂不住,托腮摇头:“只是我方才说了混账话,他一定恼我了,不然不会一语不发。他现在肯定在气头上,不肯见我的。我要是去了,当着那样多人被他冷落,多失面子?”
“这个时候还想着面子?”明月当即笑问道,自己掌了灯,灯火下,顾柔嘉满脸懊恼,小模样我见犹怜。心知她懊悔了,明月不忘再浇上一瓢油,免得自家王妃想不明白:“现下九王殿下才走,许是追得上,殿下极疼王妃,王妃撒个娇服个软,照样还是恩爱和睦的夫妻。王妃也说了,殿下必然是恼了,要是心中憋气想不明白,当真去幸了那几个美人,王妃心里可过意得去?何况那些美人既然是西夜王进贡的,势必妩媚柔弱,极善与男人周旋,殿下素日里冷淡刚硬,柔总能克刚的。不过送来几个美人,王妃就醋得恨不能将屋顶掀了,要是生米煮成熟饭……”
她故意不说下去,让顾柔嘉心中愈发的没底。想到沈澈若当真宠幸那些美人,好似火落到了脚背上,顾柔嘉腾地跳了起来,忙不迭开门要冲出去。两个主子回来,王府四处都下钥,下人们也都各自回屋安寝,正院里空无一人,那没有被灯火照到的暗处好似巨兽的血盆大口,要将一切都给吞进去一样。顾柔嘉本有几分怕黑,见了这景象,心中虽是涌出惧意来,但到底舍不得沈澈,接了八角琉璃宫灯就要去追他,只是心头没底,又转头问明月:“你说……他会不会当真恼了,若是他不肯见我可怎生是好?”
“这话可不该问我,王妃自己个儿都不知道九王吃哪套,我又怎么知道?”明月只是笑,顾柔嘉不免丧气,打定主意要是沈澈怄气,她就哭,她就不信沈澈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