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的酒席吃完,亲友们相继告别,卫晓男帮着卫父卫母和一对新人送走远道的宾客,又帮着与婚庆公司、酒店等结清账务,小大行李搬着一起回到了卫家,已是黄昏,卫家门口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不少近邻来串门。
客厅里坐了十几个人,乱糟糟的,仍缺几张凳子,卫晓男记得以前自己北屋的小床底下放着几个马扎,便要过去拿。谁知北屋的门却关阖着,她没多想直接拧开把手,里面有个身影悚然站起,像是受了惊吓。
是李红翠,她见进门的是卫晓男,先松了口气,不过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着眉问:“你进来干嘛?”
卫晓男瞟了一眼,包着红纸的礼金箱子被李红翠挡在身后,露出个边角,原来她是在点钱。
卫晓男的心瞬间被刺痛。
小时候曾经无数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李红翠避开她将买给卫来喜的饼干之类的零食偷偷存放起来。偶尔拿给卫来喜吃的时候会被卫晓男撞见,便立刻遮捂住并黑下脸呵斥她,好像闯进来是她的错。
久而久之,她遇见这类事情就下意识紧张,赶紧躲开。这次也一样,她迅速垂了头退出来,将门关好去厨房忙乎着做饭。
一家人吃完晚饭卫晓男帮着刷完碗筷整理好厨房,和秦汉庭一起离开再次回到旅店。
卫晓男的心情极其低落,无论秦汉庭如何哄,都难以开怀。但是对他的拥抱和身体接触并没了之前的抗拒,是夜,两人如昨晚一样相拥入眠,直到天亮。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按照之前的约定,秦汉庭要告别卫家回去陪伴自己父母过年,是以早饭后他便向卫父卫母辞行。
卫支朝倒还好,喊着李红翠打点回礼,并让卫来喜帮拿行李。而李红翠收拾东西的间隙跟一旁的卫晓男咬起了耳朵。
“你不跟他一起去他家看看?”
卫晓男心底打了个突,使劲摇头。
“为什么?你得跟他回家的呀。”李红翠皱着眉。
“我们还没到那个份上。”
“糊涂。第一你得抓紧他,速战速决;第二,你都领证了,是已婚女人了,再在娘家过年让人看了怎么想?”
“可我还没办婚礼呢,不算正式嫁人。”卫晓男争辩。
“但在街坊四邻眼里你已经出门了。这两天他们也看见了,那秦汉庭对你黏糊得很。而且今年家里没有你睡的地方,你自己看看你睡在哪?”
李红翠指着到处堆得满满当当的北屋,卫晓男小床上层层叠叠铺的是赵燕燕的新嫁被,按照旧俗做了足有二十床,摞得比人都高,包括床底下也被各种箱子礼盒塞得沙丁鱼罐头似的。他们两个人在这里转个身都难。
“妈你让我去哪?”卫晓男眼泪刷一下出来。
“我不管。你要么跟秦汉庭回,要么自己找地方。”李红翠兀自收拾东西,语气很是绝情。
卫晓男泪如雨下。可是李红翠无动于衷。
“好,我走。”卫晓男胸中闷滞,赌了气出了北屋。
“怎么哭了?”正和卫支朝喝茶的秦汉庭奇怪道。
卫晓男不说话,将自己刚从旅店搬回来的行李箱拉到门口。李红翠拎着大包小包从北屋出来,笑着对秦汉庭说:“这是晓男带给你爸妈的一点心意。”
“谢谢伯母。”秦汉庭客气着,望向卫晓男的背影目光忧虑。
李红翠并不解释,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秦汉庭读懂了她的潜台词,便起身跟卫支朝告别。卫来喜和赵燕燕听见响动也出来送客。
“我姐也要走吗?”赵燕燕看到卫晓男手中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惊奇问。
没有人回答。
卫来喜恍然大悟,“哦……姐是要跟姐夫一起回家过年啊。”
卫支朝疑惑地看了眼李红翠,并未表态。秦汉庭喜出望外,径直去接过卫晓男的行李箱,牵起她的手,一起出门。
卫晓男指尖如冰,任他握着,六个人前后下楼。卫来喜帮着将东西放入后备箱,便快活挥手,“姐,好好玩啊,年后见。”
李红翠凑到车窗旁嘱咐:“到了打电话说声。”
后视镜中父母兄弟、弟妹的影子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卫晓男双手捂住眼睛,滂沱的泪水仍透过指缝溢了出来。
“伯母是为了咱们好,也是对我最大的嘉奖,表示将你交给我她放心。”秦汉庭将宽大的手掌轻放到卫晓男的肩上,轻声安慰,“你也放心。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