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晓男不说话,也说不出话来。似乎这辈子受过的所有委屈都积涌到胸口,随着眼泪一并流泻。
过了许久,她沙哑着嗓子道:“麻烦你送我去汽车站吧,我回岛城。”
秦汉庭错愕地看着她。卫晓男的目光坚决,透露着不可质疑,不容更改。
秦汉庭放柔声音,“现在回岛城不合适,还是跟我回家,在我家一起过年。再说你自己孤孤单单的,我怎么放心?”
“如果要去,以后会去。但绝不是现在。”卫晓男声音沉涩,“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见任何人,何况是你的父母——他们是最重要的长辈,我不想如此草率。即便要见,也容许我将来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再见。”
她的意思似乎很诚恳,秦汉庭思忖了会儿,不好继续强迫,便道:“那我送你回岛城。”见卫晓男想要拒绝,他摆摆手,“不要再提反对意见。我不可能丢下你,让你自己到汽车站坐长途车。”
卫晓男沉默片刻,说了声“谢谢”。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秦汉庭也没放音乐听。轮胎在高速路上的摩擦声让卫晓男心底的静寂和荒廖渐渐浮染,掩没了内心浓重的悲伤,重归麻木。
“你待会接收一下转账。”快到岛城时卫晓男放下手机,“来喜从你钱包里抢走一千,还有你带的那么多礼物,刚转给你了,看看够不够。”
秦汉庭弯弯唇角,不置可否。
“喂……听见没?”卫晓男催着。
“好吧。”秦汉庭瞟她一眼,似笑非笑。
如愿听到叮的一声,卫晓男放心地吐了口气。前方已经是岛城,现在想想或许一个人过春节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安静,清闲,是一年中少有的轻松日子。
将她送到房间后秦汉庭坐下休息了会儿,卫晓男为他倒了杯水,开始撵人,“你待会儿就走吧,你爸妈该着急了。”一路上秦汉庭已经接到了好几个父母的电话,一直在催问他什么时候到家。秦汉庭敷衍着说快了快了,最晚傍晚。
无论是否不舍,他们今天是一定得分开的。
“没事儿,离得近,顶多俩小时就到了。”秦汉庭家所在的城市比岛城要小一些,但也有部分靠海,经济水平在全省前几位。
“不要开太快。”卫晓男忍不住叮嘱。
“好的。”秦汉庭深深凝视着她,英挺的脸上显露微微的疲惫,“真不想跟你分开。”
长途奔波五六个小时,比回家那趟更累的是中间一次服务区都没去,为了照顾卫晓男的心情,秦汉庭一路毫无停歇地急驶了来。
卫晓男心中沉重,却知晓不能挽留,看了看天色,再度催促,“快走吧,路上开慢点,累了就路边休息会,到家正好天黑。”
秦汉庭无奈,起身抱了抱她,卫晓男没有躲避,感受着他温暖宽阔的怀抱。
这是个足以依靠的男人,可是她却始终不忍去靠,怕自己身上有刺会扎人,又惧自己冰块一样寒到他。
秦汉庭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卫晓男关好房门,倚靠在上面,望着空荡荡的房子,目光毫无焦点。
隔壁房间的小情侣回了老家,这套房子只剩下她一个人。
明天除夕,后天大年初一,岛城的夜空会有万千鞭炮炸响,无数烟火绽放,但不会有一朵是关于她的。长叹口气,脑海里却浮现出秦汉庭的模样,刚刚他走时,脸上的倦色未褪,不知这接下来的两小时路程会否平安到达。卫晓男想及此心倏然揪得更紧,对于自己急切地撵他不知是对是错。
她慢吞吞回到房间去拿手机,想要给他打个电话,却不知说什么好——表达悔意不妥,表达关怀,更不妥。下意识打开微信,看他熟悉至极的名字和头像,却发现里面显示着已收账5000元。
卫晓男狠狠吃了一惊,忙点开仔细查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给她转了5000元的账,恰好是租他的租金和卫来喜讹他的钱的总和。
再去看时间——两点二十,正是她到家后在卫生间的时间,他一定是趁机转账,并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替她收了款。
卫晓男眼眶酸涩,拨起他的号码,想要去责怪他,可是没等响铃又挂掉。
她知道他一定会笑嘻嘻跟她扯皮,即便她再将钱转过去,他必定不会再收。
而且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将他的电话号码背得烂熟。
有种情绪悄然刻骨,有种绝望叫做思念。
在卫晓男对着手机黯然神伤时,铃声突然响起,将她吓了一跳,却是田庆民打来的。
“卫老师,若兰出事了。”田庆民嗓音暗哑,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卫晓男心底骤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