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四月底, 气温逐步炽热, 进入夏季, 简称孟夏。
这日, 龙虎将军府的大夫人吴氏带着糕点瓜果四盒礼, 和媒人一起来秦府要好。秦老夫人和宋氏亲自接待了。
双方一番商议后,又以秦老夫人越快越好的意思,把日子定在了下月十六。
秦念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银牙紧咬,烦躁的不得了。晚上给秦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云姐儿, 这是怎么了?”秦老夫人低头喝茶, 孙女儿的脾气温和了很多,她对待她也就温和些。
“没事,许是白日里做女红有些累了。”秦念云回过神,淡淡地开口。
秦老夫人喝完一盏茶, 摆手摒退了屋里的下人,问道:“云姐儿,你在我这里待的日子也够长了……有没有什么感触?”
秦念云没想到会被这样问, 她咬咬唇:“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以家族利益为重,女孩家学会安分守己, 不能忤逆长辈……”
秦老夫人点点头, 让她坐下,“你说的即对,又不对。对于女孩儿来说, 安分守己是很重要, 但品行才是一等一的……作为秦家的嫡女, 你自己说,家里对你看重不看重?吃穿住行都是比照着家里的嫡孙来的。你想读书习字,家里也专程设置了学堂。你祖父不忙的时候,都是亲自指点你。”
“……你的婚事,家里人怎么可能不重视?你和荷姐儿比什么呢,她也是个可怜人,连个亲的手足弟兄都没有……前几日,我和你祖父还说起你的事情,你祖父也是坚决不同意。说顾阁老是个冷心绝情的。你才见过他一面,能了解到什么……”
秦念云的脸色开始苍白了,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并蒂莲花绣鞋,不发一语。
“你不常常疑惑姚锦溪到底怎么了吗?”秦老夫人长叹一声:“我来告诉你吧。她在广济寺院的后山把荷姐儿推下山崖……顾阁老把她杀了。”
秦念云震惊了,“祖母,我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你祖父说的话,难道会有假?!他和姚锦溪的祖父姚阁老同朝为官,两人关系一直不错……有一次喝醉酒,姚阁老亲口说的。既然姚阁老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你祖父,为什么没有去告发顾阁老?你知道为什么吗?”秦老夫人追问她,不给她留一丝喘息的机会,“那是因为他不敢。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他不得不选择牺牲他的孙女儿。”
“这样的人,如何会是良人?”
秦念云嘴唇哆嗦着,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烛火闪耀着,屋里忽明忽暗。
秦老夫人望着孙女儿,知道她此时心乱如麻,这个孙女儿胆子太大了,光教养她是没有用的,恰当真实的例子才最具有震慑力。
她又开口道:“你的心思是最活络灵敏的,不妨好好想一想……顾阁老能为了荷姐儿不声不响地了结姚锦溪,为什么不能了结你?是因为你的容貌还是才华?他贵为阁老,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见过……”
“你姑姑有一句话说对了:姻缘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寂静的夜晚,秦念云除了听见外面树枝的摇摆声,什么也感知不到。她在思考祖母的话。
“自明日起,你就不用待在我这里了。我通知了你母亲,她会领你回去的。你的婚期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回去好好准备吧。”
秦老夫人有点失望,唤了李嚒嚒进来:“送二小姐回去吧。”
一弯上弦月挂在天际,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后半夜时,竟下起雨了,夹杂着雷电声。
新荷是被惊醒的。她很怕响雷。
她稍微一动,顾望舒就醒了。
“怎么了?睡不着吗?”他低声问道。声音还有些迷懵,应该是被她扰醒的。
新荷“嗯”了一声,轻轻地翻过身。
顾望舒侧身把她搂到自己的被窝里,打了呵欠,没有说话。
“四叔,你明天就要去衙门了吗?”他的伤处已经痊愈了,告的假也完结了,是该回内阁的时候了。
顾望舒亲亲她的额头,“是。你一个人在家,不要乱走动……有急事让护卫去内阁找我。”
新荷点头,紧紧地巴着他。
天渐渐亮起来,卯时到了。她还蜷缩在顾望舒的怀里,两人几乎窃窃私语地交谈了,有一种极特别的亲密。
雨后的清晨,空气十分清新。吸一口气都感觉心旷神怡。
宋氏一大早就赶去给秦老夫人请安,“顺便”把女孩儿接回去。
“云姐儿,娘的好孩子,你怎么瘦成了这样?”等到了大房,宋氏搂着女孩儿哽噎道。
秦念云哭笑不得,哪里就瘦了。祖母虽然对她严苛些,吃食方便却是多加照拂,从没委屈过。
宋氏连忙让丫头呈上女孩儿最爱吃的糕点、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