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斯走的近, 又是陌生面孔,思来想去, 最近在嬴政口中出现过的, 也就只有一个尉缭了。
被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不怎么乐意的燕执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你今日出来,是为了他?”
“是, 也不是。”似是而非回答了一句, 似是发现了尉缭往这儿看的目光, 嬴政不着痕迹将人挡在身后, 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怎么了?”
真正见过尉缭这人之后,嬴政发现, 这人比他想象中见解更为独到, 秦国能征战的将领众多,统兵却没有,所以, 尉缭这人他是一定要留下来的,就算这人有些脾气也无伤大雅。
摇头示意无事, 和尉缭一次面也没有见过的燕执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嬴政出来的时间不短,既然在这儿看到了这俩人, 索性想着一同回城。
除了尉缭, 其他几个都是熟悉的人, 打了招呼之后, 燕执和成嶠便加入了王上出行的队伍。
若有所思看着神色缓下来的嬴政,尉缭摇了摇头有些不解。
他学过一些相面之术,自认为这么多年来相过的人还不曾出错,可是这次见到亲王,和上次竟然有许多不同。
嬴政的英朗刚烈,有求于人时可以虚心诚恳,一但被冒犯时却会变得极之残暴,行事狠辣毫不手软,缺了为王的仁德之心,这便是他为什么不能下定决心留在秦国的原因。
当时看着秦王命中亲缘淡泊,如今看来,可能是当时远远一眼看错了。
王上和长安君兄弟情深,没有起隔阂的意思,和公子执一起时相处也极为自然,看不出半点造假,这么一来,应该也是个重情之人。
倒是这公子执,明明没有听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偏偏却什么也看不出来,着实奇怪。
他相人的本事,竟是还有这一日?
尉缭的目光太过显眼,李斯看了一眼将公子执护在身后的王上,不着痕迹慢了几步,而后顺便伸手将旁边的尉缭也拉了过来。
看着正说着什么的几人,李斯侧身低声问道,“怎么,缭兄看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看出来。”颇为无奈的收回视线,尉缭摇了摇头,“能接着用郑国,与兄弟和睦,厚待儿时之友,缭自认相人无数,这次也不得不说一句修行不够啊。”
挑了挑眉看了过去,李斯慢条斯理将身上的泥土拍掉,“既然如此,缭兄可能留下,王上爱才,连郑国这等人都能尽释前嫌,缭兄还有何担心?”
听李斯这么说,尉缭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给出回答。
秦王爱他的才是真,咸阳城中的风波也是真,他近几年会留在这里,但是长远来看就说不准了。
他本就是四海为家之人,待在哪儿都没有区别,行事狠辣的秦王......不可能永远都和现在这般好说话。
似乎知道尉缭的顾虑是什么,李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缭兄心中有数即可,只是在此之前,李斯还是要提醒一句,王上待长安君与公子执颇为不同,莫以为朝堂之上的王上也是如此。”
尉缭点了点头,对李斯的话不置可否。
若秦王真的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这样,那才是他真正看走眼了。
确定了水渠在十日内能够完工,众人又在这儿看了一会儿,然后便离开了这里。
今年不会比往年雨少,这耗费了近十年时间修建的水渠究竟能不能让关中一带变成沃野,很快就能有答案。
当晚,任尉缭为国尉的诏书便传了下去,看着早有准备的李斯,尉缭略有些惊讶,还是接下了任命。
国尉主管军政,爵位只比大良造低一级,秦王此举,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外面光明正大的探查各国新来的游士,转眼却将任命他这么大的官职,秦王之意,的确不好琢磨。
更令人深思的是,他竟然让李斯去干这件事。
让李斯将其他几国都得罪完,然后就能没有后顾之忧了,秦王这打算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所有的事情都走上了正常,大权在握的秦王过了最开始的焦头烂额,很快对朝政得心应手了起来。
姬丹在驿馆硬是多留了几天,每日都能看到有人被赶出秦国,周围的院子也一间间空了起来,但是他等的那个人却依旧没有出现。
他在秦国人手不足,行事不可能毫无破绽,再等下去,被赶出去的就要多了他燕国之人,就算再不愿意,姬丹也还是带人离开了秦国。
燕太子不知道的是,他在咸阳偷偷做手脚的事情早就暴露,只是看在儿时一同在邯郸为质的份儿上,嬴政才一直没有发作到他身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个让嬴政更忌惮的人也掺和在这件事情之中,如果能趁此机会将那人除掉,放了一个无甚威胁的姬丹也没什么。
只姬丹一人,不可能在戒备森严的咸阳城捅出这么大乱子。
朝堂之内人心惶惶,既然如此,他便趁此机会逐了一些心术不正之人,而该用的依旧还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