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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房地产公司?”春晖看他们说得热闹,刚走过来,就被这消息炸了一跳。

“房地产公司”在三十年后那是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名词,因为整个神州大地到处都有这种“事物”的存在,可在1987年元月,大家都只偶尔在报纸上看过,还说的是香港台湾等地区。

刘向前对着春晖点点头,知道这是绿真的姐姐,在深圳开律师事务所的,“就叫特区房地产公司,是总经理亲自出马拍下的,你在深圳没听说吗?”

春晖苦笑着摇头,因为要做国际贸易律师,她最近一年都在美国攻读国际法,律所交由合伙人打理,竟然不知道国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你说怪不怪吧,按理来说这么重大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儿,崔顾两家人都应该注意到才是的,可绿真旅游,春苗刚怀上二胎在大河口养胎,她又在国外学习,顾叔叔忙工作……谁都忙着,居然没注意到这爆炸性消息。

以前,春晖就常和绿真说起以后的发展趋势,以后肯定是房地产资本的世界,金融和房地产肯定是高度依赖息息相关的,政府缺钱——卖地——开发商拿地——向银行贷款——盖房——卖房——资金回笼这一模式将成为拉动经济总量增长的重要的,必不可少的形式,届时才是大河集团真正大鹏展翅的时候。

当时说得谁都兴奋,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谁能想到,这块八千多平的土地拍卖居然就在她们都没注意的时候完成了!

春苗跟她也是一样的错愕,唯独绿真,经过一开始的惊讶后,她又有点奇怪,“什么时候开始,国家土地能公开拍卖的?”

其实,他们家在全国各地办批发市场,那些土地虽说也是国家的,但之前他们是从农民或者个人手里“租”过来的,不是从国家政府部门拿的,算是钻了个空子。这年代真实的情况是,土地禁止出卖。

如果连政府层面都开始允许转让土地使用权,那是不是……新的时代真的要来临了?绿真不敢想,只拉着刘向前问东问西,当听他说那边好几个房地产公司都想有样学样拿地的时候,她也动了心思。

不为别的,就为了春晖姐姐描绘的那个“时代”的到来。

她知道,春晖姐姐从小就不一样,她聪明,她能干,她还特别有远见,她预料的未来都一次又一次得到了证实,她就像一个预言家!

可以说他们家能有今天,与她的鼓励和引导密不可分。

“姐,咱们也开个房地产公司吧,正好可以解决阳城市就业问题。”煤厂日薄西山,失业煤矿工人越来越多,阳城油气公司解决了两千多人,可还是有很多人的工作没落实。

煤矿工人失业跟其他无业游民不一样,因为他们是用青春和健康为这个城市做过贡献的,哪怕其他人的问题可以放一放,也要优先解决他们的困难。

绿真想要自己组建一个地产公司,自己组建工程队,从自己的建材市场拿材料,自产自销,良性循环。

大家被她的设想惊讶到,黄外公第一个拍腿赞成,“行,你只管想,我帮你落实。”老爷子精气神好着呢,这几年又在外头跑,身体壮实不少,看外貌还有人误以为他才五十出头,其实也是快七十的老人家了。

要说这阳城市,最让大家羡慕的人家非顾家不算,不是因为他们家出了个,也不是因为他们家财万贯,而是这一家子的身体素质!好着呢!

上至七老八十,下至两岁小儿,几乎无人生病,老的个个红光满面声如洪钟,看着都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就是刘惠妯娌几个,也都是比同龄妇女年轻海了去。

大家都把这归功于是家庭条件好,吃穿不愁,人逢喜事精神爽。

可只有绿真知道,她的灵力确实几年没增长过了。自从她帮过爸爸一次后,两个人的心贴得更近,她不用特意将灵力给他们,只要生长在这个区域内的生物,都会得到她的庇护。

这大概,就是成年地精的厉害之处吧!

说干就干,春苗把胎坐稳后,立马飞到深圳,跟集团几大骨干汇合,商量成立子公司——大河房地产公司事宜,绿真因为快毕业了,大家都不让她再操心,她只用每隔几天听一次汇报就行。

春季学期回到学校,作为大四的准毕业生,崔绿真来说准备实习的事。班主任知道她跟已毕业的优秀学生胡峻正在处对象,还是老家自己定了亲的,直接把她分配到胡峻所在的刑侦大队,负责刑事科学检测工作。

为了一身神圣的警服,绿真早在三天前就做好准备,连穿什么鞋子什么袜子都想好了。她想把头发编成两个麻花辫,反折一道用小夹子别住,戴上帽子肯定贼帅。

可惜她角度不对,总觉着怎么看怎么别扭,两边不大对称。对于强迫症患者来说,不对称真的是能折磨死人的,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

忽然,镜子里一暗,一双大手温柔的放她脑袋上,固定住,“别动。”

他先摸了摸左边的辫子,对比一下,再轻轻拿掉右边的夹子,把刚被她抓乱的辫子解开,重新编起来。

一看姿势就是经常编辫子的,这么多年了他的手艺一点儿也没生疏,每一扣都刚刚好,不会太松,送了她爱跑跳,一会儿刘毛躁起来,也不会太紧,紧了她叫头皮疼。

想起这茬,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小时候,那年绿真刚来大河口上学前班,因为一直留的妹妹头,没扎过头发,也想学着菲菲扎两个辫子。

也不知道找谁帮忙,给她头顶勉强揪起两个倒栽葱似的小揪揪,可没扎多大会儿,她就闹着头疼。

那天刚好黄老师不在家,胡峻负责给她们热饭热菜,听见她说头疼,又是给她按摩太阳穴,又是给找药,折腾半天啥用也没有,倒是看见她脑门头皮红了一圈,忽然心血来潮摸了摸她紧巴巴的小揪揪,痛得她直哼唧。

他立马解开两个小揪揪,轻轻的给她按了会儿头皮,头痛病就莫名其妙……好了!

他还记得小胖妞抱着他手臂,说自己“不要死”的胡话,大概从哪儿听来,头痛病会死人?

绿真也想起来了,不由得好笑,从来没扎过头发的人,忽然扎太紧,确实是会疼的。这个道理,还是他慢慢领悟出来告诉她的,可以说,胡峻哥既像大哥哥,又像大姐姐,一把鼻涕一把尿将她拉扯大啊。

少女回身,一把搂住他脖子,“你陪我长大,我就要以身相许啦。”

胡峻怔了怔,把手放她腰上,“上天待我不薄。”

两个人腻歪一会儿,看时间快来不及了,赶紧叼着根油田跑出胡同。胡峻开车,绿真先咬一口自己的,再把他的递过去,“乖啊,胡小峻,尝一口。”

胡峻瞪她一眼,惹得她嘻嘻笑,“又想占你哥便宜,没良心的。”

青梅竹马,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她眨巴个眼,挑下眉,他就知道她心里冒什么坏水儿。

俊男靓女的组合,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更何况一个是刑侦大队前途无量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队长,一个是新来的实习警花……同时,并排,有说有笑走进单位。

其实,早在他们到达之前,单位里就有了传说。

警花常见,可能让大队长这棵千年老铁树开花的警花,那真是第一次见。别的不说,你就说在大队里待了这么多年,你见过大队长跟哪个女的说说笑笑?跟哪个女的并排走一起?

别看大队长表面看着让人如沐春风,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可对女人,那是……叫什么来着,避之不及!把女人当洪水猛兽,找他帮忙可以,谈工作欢迎,一旦话风不对他立马走人,兄弟们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

可现在,就这么大大方方进来了。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是闹的哪一出。

“都别愣着,十分钟后会议室,各个组跟的案子做个简单的情况介绍。”

“是。”

绿真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儿,光明赶紧亲自迎上来,“师妹,这儿,老王给咱们师妹找两套服装。”

其他人挤眉弄眼,这小子行啊,才刚结婚就给新来的警花献殷勤了。话说吧,这位小崔警花确实顶漂亮,个儿高,起码一米七以上,普普通通的解放裤白衬衫穿身上,又精神又体面,两根大辫子团在脑后,没有那些女同志的花花绿绿,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打扮,却漂亮得不像话。

要他们说啊,还是得看脸。

人家小崔警花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那五官,精致得跟电影明星似的,人家就是披块破麻袋,那也是美!

这不,才大四,还没毕业呢,肯定没对象。几个单身男同志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跃跃欲试”“摩拳擦掌”。于是,很快的,绿真发现,她的办公桌椅都有人帮忙安排了,几位师兄又是擦桌子,又是给泡茶,还有给她桌上放一盆茉莉盆栽的。

她没想到,这里的师兄这么热情友善。

“谢谢各位师兄,改天咱们一起吃饭。”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诶,一起吃饭?好啊!”说话的被其他几个捶了两拳,龇牙咧嘴,“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啊。”

众人这才罢休。

绿真倒是也没多想,因为她的性格从小就大方,男女朋友都多。刚坐下没一会儿,光明来喊她,“一起过去听听。”

她忙拿起小本子和钢笔,整理了刚换上的警服,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到会议室……因为来晚了,又当了一次大熊猫,她走到哪儿,一群老少爷们的目光就跟到哪儿。

胡峻重重地咳了一声,心道:是时候该多招几名女警了。

“胡队,我先来吧,我和小王,大强,老张目前跟的前门街伤人案目前取得以下进展:……”

“胡队,我这边的抢劫案是这样的情况,已经发了协查函,正在等辽宁大连警方的回复。”

“胡队……”

大家有条不紊,尽量简明扼要的汇报目前案件进展情况,尽量概括性、简明性,又要做到保密,具体情况只能几名办案人员清楚。绿真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公安开会是这么着啊,怪不得胡小峻回去,她打听的时候他都是云里雾里,嘴巴紧得拉链条似的。

大臭屁!

听完各部门工作情况,胡峻这才有时间安排绿真:“小崔先跟着老廖学学现场勘察,其他的等上手了再说。”

“是!”绿真清脆的答应,老少爷们都笑了。好家伙,不止人美,声音也甜啊,都能甜到人心里去了,谁要是跟她处对象,那还不得美死?

老廖是个老刑警,只不过以前咱们没有“刑事技术”这一专业岗位,一般出警的在现场就能完成证据采集工作,分工没那么精细。直到他因为一场意外伤了腿,行走不便,胡峻为了照顾他,就给安排到痕迹检验科,做点轻活,不用出外勤。

“小崔啊,咱们这儿也没啥大活儿,你就先看会儿子书吧,我抽根烟去。”老廖一瘸一拐,拿着一根纸烟和打火机上天台去了。

绿真看了看捡漏的“化验室”,基本没啥化验设备,就中学化学实验室那样有个操作台,两个水龙头,几个烧瓶烧杯,甚至烧瓶都是空的……好家伙,这真是一张白纸啊!

就这,还是全国排名前几的刑侦大队,绿真简直不敢想象其他地方的条件得简陋成啥样。难怪要实习之前,每当同学们问起咱们国内科学检验技术达到什么水平时,老师们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后又送他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原来,这真是一张白纸啊!就这光秃秃的操作台,他们课堂上学的东西,压根派不上用场啊!

两个小时后,抽掉半根烟的老廖终于回来。之所以知道只抽了半根,那是因为他耳后还别着半根呢。

绿真刚要打听一下情况,他又端起搪瓷茶杯,“我去隔壁找老赵讨点茶叶啊,有事喊一声。”

绿真只好“哦”一声,坐回凳子上,心道:讨茶叶嘛,那应该很快,一两分钟就能回来了,她先把待会儿要请教的事儿理理头绪,想好措辞再说。

结果,直到她理了三遍思路,又看了十几页书,老廖依然没回来……当然,也没人来找他。

崔绿真放弃了,她算是知道当初听说她要来大队,胡峻为啥叹气了。这科室压根就是养老院啊!

她只好把台面桌板空烧瓶清洗一遍,准备混午饭,大队有食堂,听说伙食还不错,虽然经费有限,肉量不多,但做得好,胡峻曾给她带过宫保鸡丁,香得她吞舌头嘞!

绿真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要是家里阿姨能有这手艺,她能天天吃鸡吃不停。话说保姆阿姨一手石兰菜做得挺地道,可也仅限于石兰口味,要是哪天心血来潮做别的菜,总能做成黑暗料理。这大概就是普通家庭主妇和友娣姐姐的区别,友娣属于做啥都好吃,哪怕清水煮几只虾爬子,也比别人煮得好吃。

正想着,忽然有个脑袋探进来,“小崔忙不?”

“不忙,师兄有什么事吗?”要出现场了吗?选我选我我超勤快。

“没事,待会儿中午咱们去前门吃饭吧?我请客。”

绿真不明所以,“前面?”离大队好像挺远的,她担心吃了饭赶回来上班会不会迟到,因为她一进门的时候就留意到,大队里除了公车,连自行车也没一辆,全靠步行的话,悬。

“对,我朋友给搞到五个座位,小刘不去了,正好五缺一。”其实压根没有所谓的小刘,他是紧急跟朋友求助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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