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高迎祥的讯问很快就草草结束了,那些踌躇满志想要“斥贼邀名”的,那些心怀怨恨想要“陈言贼过”的,面对一个连凌迟都不怕、到死还想着颠覆天下的英杰,他们的怒斥、激动、作秀,和小丑没什么区别,这场讯问也成了一场闹剧。
到最后鲁王拍板,令人将高迎祥押赴京师,罗汝才也割了首级送上京师,以“振奋天下士民之心,鼓舞将帅百姓之气”。
送走高迎祥,鲁王亲自主持,选了一家官绅的庄园,摆下一桌庆功宴,宴请此番平定山东的“有功之臣”,鲁王和一众官绅还出钱采买酒肉以犒劳有功军士,左良玉自然被奉为上宾,而孙传庭,似乎所有人都默契的把他给忘了。
孙传庭也懒得去应和这些山东官绅,自己来到北门城墙上,看着被押出济南的高迎祥,高迎祥似乎是发现了孙传庭在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孙部堂,咱们这对老对手,离散了岂不是可惜?黄泉路上额等你一阵,只是不知你到时候是像袁崇焕那般被凌迟处死、还是像杨嗣昌那般服毒自尽?或者像满桂那般被逼着枉死战场?”
高迎祥的声音越来越远,孙传庭却感觉心中越来越烦躁,紧紧咬着牙,狠狠一拳砸在城墙垛口上,手上顿时涌出一片乌青色,阵阵痛感反倒让孙传庭渐渐冷静了下来。
“孙部堂何必动怒?”一个声音传来,孙传庭皱了皱眉,转身看去,却见左良玉微笑着走了过来,立在他身边,看着远去的高迎祥:“视死如归的壮士,临到头了放几句狠话,正常。”
孙传庭眉间紧皱,问道:“左都督没去赴宴?那场庆功宴,左都督才是唱戏的主角。”
“让本帅的赞画师爷去应付就是了,本帅不去赴宴,便是鲁王殿下,能奈我何?”左良玉哈哈一笑:“山东这地方啊,这几年多灾多难,先有孔耿之乱,后有高曹之乱,闹得当地的官绅不得安宁,如今高曹残军还流落在外,河南也有一些零散的流寇反王窜入山东,鲁王殿下和山东的大人们,需要一把锋利的刀子保着!”
“所以我刚刚在布政使司衙门做出招揽巨寇贼首那般大逆不道的行为,鲁王殿下和他们那些官绅却连呵斥都没有,就是因为他们需要我这把刀子!”左良玉转头看向孙传庭,笑道:“就算本帅不配合他们演戏、打他们的脸面,他们也得帮本帅上请功的奏疏、给本帅钱粮军饷使用,所以一场这场庆功宴,去不去也无所谓。”
“你果然对山东有野心!”孙传庭眼中涌出了嘲讽的光芒:“庐州、扬州,那么多例子摆在眼前,就是闭眼不看、只会引狼入室,日后被恶狼撕咬吞咽之时,也不知有没有一点反悔自责之心。”
“反悔是必然的,自责是没有的,那些官绅若是都能知错改错,这天下也不会闹成这副模样!”左良玉丝毫不在意孙传庭话语中的嘲讽,笑道:“恶狼再恶,终归还是会给他们留些家财和一条性命,可若是猛虎闯来,他们这些家伙,有几个不会被吃干抹尽?如今这乱世,朝廷已是无能为力了,山东的官绅需要一个能保护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