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冰兰愣了愣,问道:“成哥,你对复社的掌权,似乎是认定了他们必然失败?”
“不是复社必然失败,而是所有不触及根本的改良派,都必然失败!”吴成摇了摇头,解释道:“根本问题是什么?对大熙、对东虏,乃至于对李自成的唐国、孙可望的大东佛国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土地,对于残明来说,也是如此。”
“官绅豪门这些旧有的势力,都是靠土地剥削农户和佃农来获取利益、积累资本,他们会轻易的放弃手中的土地吗?会停止兼并的动作吗?自然是不会的,无论是大熙、东虏、唐国还是大东佛国,都是使用暴力从那些旧有势力手中夺走他们的土地,再重新进行分配。”
“而残明呢?复社士子本就是官绅豪门出身,他们个人或许能够背叛自己的利益,但他们的家族呢?亲友呢?江南无数的官绅士人呢?实际上复社也知道若是进行一场彻底的改革,必然会遭到极为激烈的反对和反抗,所以复社才想要选择有限改良的方式,希望能与江南的官绅士人形成妥协,尽量以温和的方式达到目的。”
“但这可能吗?江南的官绅豪门会乖乖将自己的利益吐出来吗?不对土地进行再分配,百姓依旧没吃的、朝廷依旧收不上税,他们的改良措施只会变成一纸空文,再好的政策执行不下去,自然就会走向失败!”
“书生意气,莽撞大胆,复社也不是铁板一块的,其中必然会有激进的一批,见有限的改良走不通,便会倒向暴力的改革……”吴成冷笑一声,抚过窗台上的雪:“江南的官绅豪门也不会坐着等死,复社对他们动刀,他们就会寻找能够抗刀的保护伞,左良玉、刘良佐、刘国能、郑家,他们会一个个试过去,让复社疲于应付!”
“还有虎视眈眈的东虏,复社对东虏的态度……”吴成淡淡一笑:“听说残明准备派一个使团来襄京拜见我,领头的乃是残明右佥都御史左懋第,此人在陕西韩城任知县时曾和农民军还有我们打过几仗,兵败逃到了江南,他算得上是残明的死硬分子,但东虏攻陷京师后,却是最早支持残明和咱们联合的,也是残明主战的代表人物之一,因此遭到了马士英不少排挤和迫害。”
“残明派这么个人物出使我大熙,意图表露得很清楚了…….”岳冰兰接话道:“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残明是要和我们化解往日干戈,一同对付东虏了。”
“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对东虏来说却糟糕透顶!”吴成冷笑着看向北方:“东虏如今全靠从残明走私粮食养活自己,若是断了这条路,东虏难道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饿死吗?必然会大举南侵试图颠覆复社,复社若断绝往北方输粮,占着淮扬运河的左良玉也会损失惨重,没准会和东虏狼狈为奸,成为他们的马前卒!”
“这对复社来说是个大劫,他们能不能挺过去,我一点都不看好……”吴成抓了一把窗台上的积雪,随手扬在空中:“少数精英的自救,必然会被更加强大的力量碾碎,从古至今无一例外!”
“唯有万民百姓的力量,普天之下无人能敌,才有改天换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