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烨朝后略一扬手,如墨的眼里像是藏着恶鬼。燕易屠很快就会意了,他胯上的腰鞘里滑出了战刀。再看时,狼顾几人已经消失在一众家仆离开的方向。
“你!”吕炽瞪大了眼去看宁烨,可是腿却已经软了。
“吕炽,你最好听从于我的……”宁烨向前,忽的变了眼神,他揪住了吕炽的衣襟,手心里竟多了一柄纤薄的刺刃,“你首先需要知道,我来此处,不是跟你谈判的……而是要求!”
“都统……你真觉得杀了我,可以解决一切事端么?”吕炽抹掉额上的冷汗,强装镇定,“我再不济,也好歹有着一万的精兵。若是我的耳目知道了他们的都督已死,你们狼顾再大的能耐……想必也是无法与那一万劲旅相比较吧?而逃离烈逊,则更是天方夜谭。”
“你在威胁我?”宁烨盯紧了吕炽,刺刃加深了一寸,就要刺破吕炽的颈脉,“武王向我下达的命令,是提着你吕炽的人头回去见他,而你居然妄图以一些巧言令色的话,就想击溃我的耐性?真是痴人说梦!”
吕炽的眼猛地紧缩了,恐惧终于击垮了他,“都统……您肯定不会满意在武王的麾下吧……我觉得以我们的交情……一定。”
“呵呵……吕炽,真是无愧于你这个老狐狸啊。”宁烨放松了刺刃,猛地撤了手,将吕炽推了出去。吕炽惶急中按住了四仙桌的桌角,才不至于倒摔在地上,再落人一筹。
“所谓一万劲旅,不过全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软脚虾。况且,长年游离于王城与烈逊的交界的烈逊军卒,可不是这么容易召集回烈逊的吧?将脑袋别在腰带上的行当,可随时都会满盘皆输。”
“这……”吕炽僵硬的用手去摁住脖子上的挫伤,眉眼不安的瞧着宁烨,又变了态度,“刚才我就在想,您此次来的目的,绝非仅是找我下棋喝茶的。不过以我二人的交情,您断然不会杀了我去奉承武王。方才的行径,便是最好的佐证。”
“识趣。”宁烨阴狠的笑了。
“那么……都统您的意思是?”吕炽重新回归了老派的作风,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认知之下。
“不急。”宁烨坐回了椅子,将桌上的匣子移到了吕炽的前方,“吕炽,看着这方匣子……你觉得里面会有着什么?”
吕炽猛吞了一口唾沫,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观察那方匣子很久了,只是没有这头老狼的应允,他不能,也不敢。他犹豫着伸出手探向了匣子,像是渴求救赎的罪人。
指甲抠进匣子的裂缝,颤抖着被打开。随着一声长息过后,匣盖被他完全拿开,暴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这……这是!”
“哈哈哈!”宁烨忽然大笑,“怎么样?我的盟友,这见面礼可还看得上眼么?”
吕炽激动的语无伦次,双手合在匣子上,紧张与巨大的诱惑使他一时竟分不清真假,“这……这可是真正的……金袍啊!真正的金袍啊!可是你们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盟友,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宁烨靠近了他,眼中透着幽幽的光,“狼顾想要什么,就算是大钺传国玉玺,也能够办到。明白么?我的盟友。”
“难道你不想知道这金袍的来历么?”
吕炽灼热的目光对上了宁烨,“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洛茵国。”短促的回答令吕炽大脑一片空白。
“洛茵国?!哀帝二十九年就被灭亡的末甲之国,何以得到这金袍?都统,您……莫不是在刻意消遣我?”
“洛茵灭亡的那一年,我作为第一批清理洛茵余党的将领,登上了那华美的王宫。”宁烨将马刀抽出,用手巾慢慢的擦拭,“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没错,洛茵已经死去的君王,以及……正在争抢那价值连城的金袍的众城主!我杀了他们,欺上瞒下的谎称此物于火中焚尽。留下了这件金袍,并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以致不会跟洛茵国君王的那身太过于相像。”
“都统,您……您需要我怎么做?”吕炽贪婪的抚摸匣里叠的有条不紊且散发着亮金色的金袍。
马刀轻轻的横放在了吕炽的手背上。吕炽忽的缩手,冷汗淌过背夹。
“有礼,就有务。”宁烨抬刀,将匣子里的金袍拿出,猛地振开,“你应当明白我的目的。”
巨大的樊龙吞云吐雾般盘踞在金袍之上,带着鲜血的爪子刺破灼凤的身躯,将其摁倒在身下。无数的异兽附庸在身后,似是拱卫主人。细密的金软细缕缠绕着上乘的丝绸,千万次缝合而成此金袍。
吕炽目光灼灼,现在就想穿上金袍,“樊龙……”
“这樊龙便是我所说的修改。”宁烨阴恻恻的笑,“酉矢的象征……樊龙。既是君王,那便是要添置其上的。”
“我该怎么做?”吕炽攥紧了手,老派的风度一时全无,反倒像是个渴求着什么的赌徒。
“我的盟友,别这么紧张。”宁烨绕在吕炽身后,为他披上了金袍,“穿上吧,酉矢的摄政王。”
“我需要做的仅仅是服从广皿,作为你们的内应么?广皿攻破武役之后,会许我以酉矢的新王?”吕炽火急火燎的将金袍穿上,最后一丝理智被压倒了。
“不不不,我的盟友啊,你似乎会错意了。”宁烨绕到桌前,年老但尚存英气的面容浮着微笑,俯身去抠弄棋盘,“你需要服从的,是我宁烨。而不是广皿,明白么?”
吕炽呆住了,那一瞬间他仿佛看错了面前的宁烨。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浑身带着腥臊味的狼,一头狡诈到极点的老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