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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野狗很常见,若是仔细瞧看,便会发现它们很是奇怪。
轻蔑的骂它两句,它也许会气冲冲的离去。
狠狠的踢它一脚,它也许会灰溜溜的逃走。
可若是一次又一次的欺凌,甚至死抓着它不放,它便会发狂反抗。
也许...这是一种生物的本能,也是...生物进化的结果,也许...这也是生物聪慧的体现。
例如说...此刻阿丘所面对的局势、心中所能想到的便是...任人宰割要死,拼死顽抗也要死。
阿丘看着于自身涌出,且是似雨落地的铜钱,纵是不知这是怎样的怪异能力,但直觉却在告知着他...纵是跪地求饶,纵是赔礼道歉,纵是千般万般,他都会死。
既然要死,何不在这将死之际...对着那如仙高傲的金陵帝王,发起反抗?
长街百姓已是纷纷围绕,就像是看着江湖艺人所耍的猴子一般,看着阿丘,且是纷纷议论着...
有人说他定是做了亏心事,有人说他定是得罪了鬼神,有人说他定是得了怪病恶疾,此刻正遭受着报应。
却是没有任何一人去怀疑,一切问题都出现在那逢家帝王的身上,也没有任何一人去想这位逢家帝王的内心,会是与平日里展露出的高傲、圣洁形象,呈现着截然相反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论相貌,逢秀远比阿丘俊俏。
因为论穿着,逢秀远比阿丘更加整洁。
因为论形象,逢秀远比阿丘更加庄重。
因为论财权,逢秀与阿丘更是有着天地之差、云泥之别。
因为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幻想...比自己强的永远是一副仁爱的仙人模样,而那些不及自己的便成了“穷凶极恶”的鬼怪。
“你给我站住!!!”
阿丘受够了,受够了这狗屎一般的世道,也是受够了那满载寒凉的人生,甚至也是受够了自己...往日那卑躬屈膝、跪地求饶的模样。
会死!但阿丘还是想要于临死前的一瞬,让自己化作顶天立地的模样。
逢秀闻声转身,亦是闻声回首,仅见阿丘如若疯魔一般,纵有无数铜钱涌出体外,却也依是对着自己冲撞而来。
虽有些意外,但面色却依是高傲,身姿也依是如帝傲立。
逢秀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的,不仅不会出手,反而还要刻意装出一副仁爱的模样。他不仅张开了自己的双臂,亦是敞开了自己的怀抱,且似有着远比骄阳更加明亮的光芒,照在了他的身上,使他看上于隐约间脱离了人间帝王的范畴,似是化作了上苍之帝。
逢秀想要,想要听闻街上百姓对他的夸赞之言...毕竟面对疯狗亦能张开怀抱的仁爱之举,又岂能不受人夸赞呢?
虽是张开了怀抱,但一旁机灵、聪慧的车夫,是绝对不允许另一条疯狗扑入自家主人怀中的。仅在阿丘将临之际,车夫即是扬起策马长鞭,且是挥掷而出,使马鞭于空化作一字长绳,瞬间缠绕在了阿丘的身躯之上。
马鞭加身,却也不曾感受到疼痛,仅见马鞭如蛇,似有自主生命一般将阿丘捆绑如粽,首尾更是相连、缠绕,化作了蝴蝶之结。
捆仙,纵是仙人亦可捆绑,虽是有些夸大,却也是属于车夫的灵力特性。
经鞭捆束,阿丘尚未触及那傲如谪仙、贵似帝王的逢秀丝毫,便是倒在了街路之上。而车夫见状,更是似若疯狗一般,连忙、迅速、焦急的取出了棍棒,且是在自家主人面前,卖力的表现了起来。
棍棒接连落在了阿丘的身上,而这一次逢秀却也未曾加以阻拦,毕竟...阿丘如若疯狗,对着自己冲杀而来,已是展露出了明显的攻击意图。而这份意图,便是化作了逢秀手中的把柄,亦是化作了车夫肆意殴打、甚至因卖力表现而“失手”打死的正当理由。
当然,逢秀并不会让车夫真的将阿丘打死,因为逢秀心理再不正,也不会将自己的欢愉,建立在他人的生命之上。或者说...在逢秀看来,生命不仅是宝贵的,更是无价的,毕竟他的高傲、不凡,完全是建立在无数百姓的寻常、平凡之上的。
没了平凡之人,不凡之人...也就不再不凡。
逢秀很想听,很想听阿丘的哭喊、哀嚎、求饶之声,因为这些声音,不仅是他快乐的源泉,更是他站在人间高处、乃至至高处的证明。但让逢秀未曾想到,也是难以理解的是,车夫手中的棍棒虽是凶狠的落在了阿丘的身上,且有鲜血顺着阿丘口鼻流淌而出,但他...依旧是保持着沉默的模样。
垂下因高傲而时常翘起的面孔,逢秀见车夫依似疯狗一般对着阿丘殴打,但阿丘始终皆是翘首,对着逢秀愤恨、怒目相视,看上去就像是想要用目光杀死逢秀一般。
“等一下!”
虽然完全无法理解阿丘为何不曾向自己求饶,但逢秀还是察觉到了些许异常,因为他忽然发现...阿丘身上那些经棍棒殴打之处,不仅未红、未肿、未破、未伤,反而散发着...赤红的光亮?
逢秀原以为自己眼花,便让车夫停下殴打的举动,不仅缓步上前,更是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下,呈现出了想要原谅阿丘、想要将他搀扶而起的模样。
可随着逢秀临近,方才发现他并未眼花...而且纵是此刻车夫停止了殴打,也依有红芒涌动于阿丘的身躯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铁锭,经高温不断烧灼而越发赤红。
心生不妙,逢秀即是转身对着马车疾行而去,唯留车夫在旁,依是呈现着满脸茫然的模样。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背影,又看了看如若死狗般趴在地上无动的阿丘,虽然对方身上呈现出了异样,却也丝毫不碍他于主子身边“表现”的决心。
纵是阿丘无动,纵是阿丘已至赤红且近发亮,但忠仆就是忠仆,那份于主子身边“表现”的决心非但常人能够理解,就算是身为主子的逢秀,也是难以理解...
棍棒在手,车夫显然是打算于离去之前,给阿丘来一记...狠的。仅见棍棒于单手化作了双手所持的模样,且是高举过顶,对着阿丘后脑猛然落下。
棍棒落下一瞬...街上如潮似水汇聚,且是正在围观的百姓,也依是保持着对阿丘...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模样。
啪!
木棍落下一瞬,即见赤红火光于阿丘后脑、周身宣泄而出。
火光威势如若苍天之怒,不仅如潮,亦是似幕,肆无忌惮的正对八方宣泄而出,过往之处的房屋、楼阁,皆于其中破碎、倒塌、化作虚无。
轰...!火光先宣,后有惊天炸响之声瞬起,更有滚滚烟尘如若菌盖迎天而去!
金陵城,虽是占地千里,但所有百姓皆于此瞬听闻远超惊雷之音的炸响之声,更是尽数清晰感知到...似有星辰坠地,致使整座城市惊颤不已。
待火光消散,声响亦是远去,尘埃也是落定。
金陵之东,高耸城墙之下,十里方圆已是尽化废墟,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漆黑的膏药,贴在了金陵这繁华之处。纵是十里之外的房屋,也是尽数化作了裂痕遍布、摇摇欲坠的模样。尚有百姓,横七竖八的倒在街路之上,有些似承无双之力而死,也有些许倒地哀嚎不止,似是永远的丧失了起身之力。
是阿丘的“伟力”,也是阿丘的灵力特性,似若萤火一般,亦似流星一般,现而即散,却也无人知晓这是一种怎样的灵力特性。不过若有得知事情经过的修士在此,一定会觉得金陵城的百姓是幸运的,因为阿丘...并不懂修炼之法,也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修士。
如果是经正统修炼而成的修士,这一炸,金陵便很有可能会...完全消失于此方天地之间。
十里废墟之中,破碎房屋之间,狼藉长街之上,亦是无数凄惨百姓横七竖八的覆地之处,一道周身漆黑、周身焦糊,且是看不出相貌的身影,经挣扎而缓慢起身。
是逢秀,是本在爆炸中心,却被爆炸冲击掀飞十里有余的逢秀。
“你知道我是谁么?”逢秀起身,狼狈、踉跄的行至街旁,看着一位被炸断双腿,且是在地哀嚎不断的百姓,莫名而问。
“啊...啊...救救我...救救我...”百姓依是哀嚎,且见逢秀如见救命稻草,当即抬手拉着他那已是血肉模糊的手臂哀求而言。
是哀求之声,百姓亦是展露着凄惨之相,但逢秀却是未曾感到欢愉,也不愿理会那么多。见百姓不曾回答自己,即是抬脚踩在了他那断腿之处,使其哀嚎声更甚的同时,更是再度开口问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我怎么知道?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有病?!”百姓伤口经踏,不禁剧痛钻心,且见对方并无帮助自己的意思,便坐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谩骂了起来。
“嗯...”逢秀抬脚,看了看那半死不活、距死不远的百姓,不禁瞬展微笑,亦使两排洁白的牙齿,浮现于那漆黑焦糊的面孔之上。
倒也未曾理会周身伤势,亦未理会褴褛衣衫,仅是保持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对着自家所在的方向,缓步走去。
看似一切如常,看似一切顺理成章,看似就像说书人口中所述那般,穷苦百姓不甘忍受欺凌,便对着欺凌自己之人发起了玉石俱焚的反击。
看似如常,但逢秀也不傻,因为他欺负的人...多了去了。如何将危险控制在最小程度,如何让被自己欺负之人始终保持着可以忍受的状态,这里的门道早已被逢秀摸得一清二楚。
真正的如常,便应该是阿丘会忍下一顿毒打,并拿着那些体内精血所化的铜钱回到家中,半数为母亲医病,半数为自己购买补品,而从今以后...他的生活也会归于安稳。
非是如常,即是异常,虽不知是谁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但直觉却是在告知逢秀...金陵的天是要变了。
最起码经此“十里”之事后,城里的百姓绝对不会再将农耕巷百姓得到神奇力量之事,当做一种谈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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