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羽香看着胤祥和袁仲衍相互吵闹,脸上竟露出了数年不见的笑意,难免就多看了胤祥几眼,于是便彻夜难免,勉强挨到锦鸡初啼的时候,才昏昏睡了。袁仲衍和扶希那一日有一喜,一忧。喜的是,羽香大约的确动了女儿家的心思。忧的是,胤祥命他二人去陵寝里探问一个名唤子墨的姑娘的下落,并尽量安排他们相见。袁、扶二人想,这样一来,羽香却免不了多了个情敌,但三人势必总要相见,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即便遮掩得了一时,也遮掩不了一世。
厢轩内五人正各自纠结拿捏的时候,却听一声娇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怀中抱着铁琴走了过来。她笑容讨喜,木槿银花镶边的腰带上,垂吊着几条明艳花串,哼声道:“今日几位爷在这一带办差,检视流民可得温饱钱物,凑得公子们看得上蕾儿,让蕾儿来侍候着。”见羽香挺不满的瞟着她,她颇有心思地一笑,道:“按理说,有两位姑娘在,我是不该卖弄的,但是这两位姑娘一定是闺秀,不善饮酒,一会儿蕾儿奏一曲,若弹得好,奴家可要一一敬公子们一人一杯,公子们可不许逃啊。”
蕾儿坐下来,理一理衣襟,子墨心中就叹了叹,事情到底要不要这样凑巧。袁仲衍清了清喉咙,要为胤祥斟酒:“爷,这是上好的酒,扶希前日花重金购得,您尝尝。”
胤祥一颔首,没说什么,只听蕾儿不抚琴,却清一清喉咙:“不知奴家现下抚琴是否便宜?”子墨禁不住想笑,这是什么劳什子规矩,来抚琴又不抚琴,还能听不出究竟是否便宜?无非是想让爷们儿注意她罢了。子墨心中明白,但脸上却一派正经的沉声嗽了嗽嗓子,丝毫没有上心的意思。却见羽香那一头倾慕连忙接过袁仲衍手中的玉壶,满心谨慎地为胤祥斟酒。
但子墨心中却咯噔咯噔直跳,脸上也漾着一抹异样的红晕。她脸上的红晕可不是被一拢红色风灯给映出来的。她微仰头,神色静宁,唇角微微笑出一个弧度,白皙的一张脸上,色如桃,眉如黛,这时候,厢轩内已经静了下来,蕾儿便开始抚琴。
琴声一起,羽香率先呆了一阵,三个公子和也和她一起一并呆了一阵,两阵相较,羽香却是做了个全面的比较,只有子墨没有这个心思。
胤祥瞥见子墨弯起嘴角,淡淡地一副面容,斯斯文文,好像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厢轩里的姑娘们争风吃醋似的。
胤祥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
但他着实低估了子墨的见识,她年幼的时候脸皮就够厚了,底子很不错,再加上这些年在陵寝内给诸位嬷嬷们送上的一程程回应差事的本事,现如今,心智足以能强到风刀霜剑不能侵的地步。应付这个境况,简直绰绰有余。她旁若无人的提手捏了个杯子过来,目空四海的自斟了一杯茶,而后瞧着蕾儿,有滋有味的一口一口复一口,看她的样子,不是强颜欢笑,倒像是反过来瞧这一场好戏的。
胤祥想,子墨这个样子,倒比羽香好。另一侧羽香年纪终归是小,计较完毕,心中就有些落寞,冷笑一声,挺不经意的指指蕾儿:“你这弹得是……”才要说出什么二字,蕾儿就反客为主地问她:“姑娘若觉得奴家弹得不好,却也不好这样打断奴家的……”羽香面上是一副端庄的笑意,心中却有些窝火。这也怨不得她修为浅,实在是蕾儿的这种作为,她一眼就知道这是个有心机的姑娘的行径,她这个样子,指不定十三爷是要动心的。毕竟,男子一向嘴里说着不要,心里却实诚地在说想要。
羽香心中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也跟着表露出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再弹一首?”蕾儿顿了良久,正要弹,却听子墨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姿色不错,想必重金礼聘来,是能弹词唱曲的,你可听过普安咒,普安咒有如水滴落古木,沉色深,又踏实,又慈悲,你可能奏来让我们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