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守,元子兄属意杜仲渊,想来也有其考量。论对关中的熟悉,我等初来乍到,比不过元子兄,当从其所请。”王羲之悠悠然说道,“很想见识见识,这位杜太守,是何等风流人物?”
谢玄脚步微微一顿,谢石亦然挑眉。
叔侄两个都很想问一下,你确定?
杜英或许的确做了很多事,但是基本上都是在给琅琊王氏添堵。
你们两个一见面,不打起来就算不错的了。
“阿羯快去吧,可以告知杜仲渊此事,余在府上静候。”王羲之温声说道,接着又举步走向谢家大门。
谢石不知道王羲之的真实意图,也只好跟上,同时忍不住瞥了一眼跟在他们马车后面的那辆马车。
他上车的时候,那马车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或者装的什么东西?
王右军这种人物,自己还是看不透啊。
谢石如是感慨,而思绪变化之间,耳畔已经响起了谢奕爽朗的声音:
“逸少(王羲之表字)兄啊,来之何其晚也!”
王羲之拱手见礼:
“听闻无奕兄有伤在身,劳烦出门相迎,实在是罪过!”
谢奕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
“伤在腿上,这一瘸一拐的还能走,别说是这伤了,纵然是谢某只剩下一口气,听闻逸少兄前来拜访,又怎能不迎接?”
“阿兄!”谢石抢先几步,伸手扶住谢奕,“阿兄还是小心些好。”
“哈哈哈,无妨,粗鄙武夫,没那么多讲究!”谢奕一招手,“逸少兄请进!石奴啊,为兄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你也算家中半个主人,今日便代为兄敬逸少兄三杯,不醉不归!”
“这是自然。”谢石赶忙说道。
王羲之打量着谢奕,这个家伙上来就急乎乎的说这些,几乎不给自己开口的余地。
这是想要把握整场会面的节奏啊。
不过毕竟他只是谢奕,只是一个······粗鄙的武夫。
“无奕兄且安坐,听闻无奕兄受伤,刚刚从大司马府邸出来,便前来探问。”王羲之微微笑道。
“什么?”谢奕笑容微微一僵,“大司马?”
王羲之点了点头:“是也,征西将军北伐入关中,攻破长安,功莫大焉,再加之之前灭成汉、收荆蜀之功,征西大将军之职已难述其功,晋升为大司马,本就是理所应当
此次北上,余携带旨意而来。陛下和诸公的意思是,征西将军劳苦功高,纵然仍未尽全功,但是大司马之职,已受之无愧。
另外大司马之前所封之临贺郡,地小民贫,香火瘠薄,所以特迁为南郡公,都督荆、蜀、梁、雍各州军事。”
谢奕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就已经大司马了,再往上······怕就是要加九锡了。
而桓温的爵位虽然没有变化,但是临贺郡和南郡,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南郡可是实打实的荆州中心、交通汇聚所在,已经是一等一富庶的地盘。
这一个南郡公,并不比郡王差。
因此这郡公再往上,也是王了······
王爵加九锡,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朝廷这一次诚意十足啊。”谢奕忍不住感慨道。
“赏罚分明,本应如此。”王羲之微笑。
我信你们个鬼,谢奕吐槽一句,不过他也捉摸不透朝廷的意思。
而就在堂上几人神色各异的时候,刚刚出府的谢玄,张大嘴巴,愣在那里。
他看到了关中盟的马车。
真的就这么巧?
赶车的陆唐也看到了谢玄,徐徐勒住马。
车帘掀开,谢道韫探出头:
“阿羯,为何身在此处?”
谢玄凑上前,低声说道:“姊姊,刚刚王右军已经前去府上,要不还是回避一下吧,王右军虽然说期望能够和姊夫一叙,但是小弟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道韫秀眉微蹙,果然是赶早不如赶巧······
昨天害怕撞上,所以索性今天再来看望爹爹,结果谁曾想到还是撞上了王羲之。
“既来之,则安之。”杜英温和的声音在马车中响起。
谢玄一怔,旋即也露出喜色:
“姊夫也在?”
“难道余要让你家姊姊独自入龙潭虎穴?”杜英笑问。
谢玄松了一口气:“原本其实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只不过刚刚这老虎走进去了。”
“这么说也对。”杜英的语气甚是从容,“且放宽心,这里毕竟是长安城,王右军就算是真的跟余耍无赖,要兵戎相见,难道就会怕了他?”
谢玄点了点头,激动的伸手扒住车窗,目光看向车厢里捧着一卷文书慢悠悠在看的杜英。
同时,他的余光也瞥见了杜英和谢道韫一直握在一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