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是第一军还是第二军,行动都异常缓慢,不是骨干军官销假未归,就是借口物资不足难以出动。冯国璋顿足于滦州,荫昌停留于鹤壁,使得北方叛乱的第二十镇从容取了奉天,而湖北新军则打的周边各省平乱的巡防营投降逃离,眼看着革命大火要把整个满清王朝的大厦给吞没了。
因此在第六镇锦州起义,湖南新军长沙起义之后,心力憔悴的载沣终于决定向袁世凯妥协,他避开了宗室内的强硬派,只是单独召来了徐世昌商议。得到了载沣的密令之后,徐世昌立刻出京南下,赶去了安阳的洹上村。
洹上村距离北京约480余公里,12个小时的火车路程,不过洹上村距离第二军军部所驻的鹤壁,却只有40公里,不到一个小时的火车行程。这三者之间的距离确实挺有趣的,当然这是对袁世凯而言。
徐世昌于18日凌晨抵达洹上村,因为在出发之前徐世昌已经给袁世凯打了电报,因此早就有人等候在了洹上村车站,徐世昌一到就被接去了洹上村。洹上村虽然以村为名,但实际上这就是袁世凯的私第,除了袁世凯一家之外,住的就是袁的卫兵,并无普通人家住在这里。
现年52岁的袁世凯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每日必吃鸡子12枚,三餐各四枚,胃口之好还强过年轻人。徐世昌一到,袁世凯就同他进入了书房密谈,不许其他人靠近。
徐世昌支持袁世凯出山,一是两人私交甚笃,而袁世凯又是北洋的唯一领袖,于情于理他都认为袁世凯应当重新回到中枢;二则是从理智上判断,眼下这个局面除了袁世凯几乎没人能够收拾了,真要让宗室的那些人瞎几把搞下去,满清不仅保不住江山,而且还要掀起一场满汉之间的种族对立战争。那样的话满人死绝不说,中国也要大伤元气,外国割裂中国的想法也就再也无法阻挡了。
因此两人一进入书房,徐世昌还没有坐稳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向袁世凯说道:“项城兄,眼下北京那边已经全然屈服,你有什么条件就都提出来吧。国事已经耽搁不下去了,这南、北两路革命党一起闹将起来,人心都要被革命党给吸附过去了,我看再耽误下去,革命的势头就真的按不下去了。”
袁世凯却还保持的微笑回道:“莫急,菊人兄莫急,看来你出北京城还没有接到新的消息。华甫于今日正午在奉天城外击溃了第二十镇和第六镇的叛军,重新夺回了奉天城。
这下北方算是可以安定下来了,我已经令人北上劝说张绍曾、吴禄贞,只要他们愿意放下武器投诚,朝廷绝不追究他们的责任,我还可以奉送一笔款子请他们出洋学习去。
只要收拾了这些北洋叛军,北满的那些革命党人也就没有什么作为了。有华甫在,关外可无忧矣。至于南方这些革命党,待华甫平定了关外再说也不迟,有第二军守在鹤壁,我相信革命党人是打不到北京城下的。”
徐世昌不由苦笑着说道:“项城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所担忧者不是张绍曾、吴禄贞之流,他们虽然在军事上颇有名声,但是他们都未曾有过实战经验,且统辖之兵也是我北洋之师,只要与我北洋对阵,军中上下总是会心怀疑虑的。
以纸上之将率狐疑之师,对阵我训练有素之北洋军,我料其必败。我所担忧的,是迟迟不肯南下的北满革命军。我在关外的几个旧部,在长春被攻下之后给我写了几封信件,把北满革命后的情形给我描述了一遍。
这只北满革命军与寻常的乱党气象大不相同,从一开始就不是靠着一二人煽动民众成事,而是成立了一个什么革命委员会来领导革命。其治下军队并不随意招收游民、匪盗,而是在筑路苦力和各工厂工人中挑选体格健壮之辈进行训练。
在装备方面,也得了大量的欧洲军械,恐其身后必有俄国或其他欧洲国家的支持。领导者虽然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留欧学生,但是革命委员会的行事却极有章程,他们只是占据了铁路沿线和水路要冲之地,对于其他地区则采取招揽安抚的手段尽快恢复地方秩序。
革命委员会对于其直接管理的地区,并没有大肆撤换官吏,而是另外组建了当地的革命委员会,以吸纳本地的叛贼逆党,对当地的官吏进行监督和发布施政措施。故,地方上几乎没有大的震动就一一顺从了革命委员会的统治,眼下革命委员会虽然没有走出北满,但是北满已经不为朝廷之所有了。
…如此一步步踏实做事的革命党人,我从前就没有听说过。不过这样的革命党人就是对朝廷威胁最大的坐贼了,我看华甫若是不够小心的话,是要在北满革命党身上吃一个大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