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个由灯泡厂隔离出来的生产车间内,看着数百名工人埋头工作,吴川觉得这种日子还是充满了成就感的。因此对于孙文的表态,他也就没那么愤怒了。
他只是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说道:“从陶骏葆到张振武,不管是同盟会还是北洋集团,浑然没有把民国的约法放在眼中。他们自以为手中有刀、有枪,就能为所欲为了,不必顾忌天下人了,我看这民国迟早要完。
袁世凯这等旧派人物,不明白什么叫做共和政治,一味以权谋、金钱手段捍卫自己的地位,其实倒也可以理解,因为一只从来没有见过光明的虫子,是不能理解什么叫做光明的。
但是孙文、宋教仁一边以共和政治鼓舞人心,一边却又鼓吹用暗杀手段解决政治对手,以为别人的人命是不值钱的,只有他们自己同志的性命才是值钱的,让这样的人掌握中国政治,只会比袁世凯更糟糕。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正在瓦解革命的正义性…”
孙中山从上海出发时对记者说:“越是南北互不信任,我越是要北上调和南北,消除误会。此前我已经答应过袁总统,无论如何不失信,且他人皆谓袁不可靠,我则以为可靠,必欲一试吾目光。”
虽然黄兴通电拒绝北上,但是孙中山的行动已经将舆论的注意力转向了孙袁两位先后临时大总统的会晤上,在北洋集团和同盟会控制的南北报刊的掩盖下,张振武案和弹劾总统案引起的社会风波正渐渐消失于无形。
对于这样的结果,吴川最终只能在报纸上发表了一份义正言辞的声讨书,并宣布共和党退出临时参议院,除非恢复初版约法,否则共和党将不再加入无法代表民众意愿的中央政府。
这样的声明对于北京政府来说倒是松了口气,只要革命委员会不打算动用武力,他们现在倒是巴不得共和党退出参议院。
对于袁世凯来说,这些共和党议员其实是最麻烦的一群人物,因为他们的个人操守比其他参议员要好的多,因此在京城民众眼中声誉不错。而在他们身后又是一个连北洋武力也难以压服的军事集团,因此袁世凯还不能用武力的手段去对付他们,真是令人碍眼的一个群体。
现在既然共和党代表要自动退出,他自然是不会阻拦的。不过让袁世凯意外的是,革命委员会的代表吴景濂居然选择留了下来,并很快宣布加入了宋教仁的国民党。袁世凯听后便笑着说道:“这倒是有意思了,这国民党挖了共和党的墙角,看起来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一旁的杨度马上说道:“吴景濂不是共和党成员,据说他数次请求加入共和党都被拒绝了,估计这才会转投到国民党的门下。”
袁世凯有些惊讶的问道:“像吴景濂这样具有声望的社会名流共和党都不收,那么他们都收些什么人?”
杨度迟疑了一下后说道:“共和党主张消灭封建制度,特别是要打倒孔教思想,他们认为吴景濂并没有这样的信仰,因此还是在党外合作比较适当。”
袁世凯顿时冷笑了一声道:“岂有此理,难怪革命委员会的代表都是些无君无父之辈。孔教乃是我国之传统,打倒孔教岂不就是背弃祖宗?我还以为吴畏之是个难得的人才,却不料原来也是洪、杨之辈啊,我倒要看看他会有什么下场。”
杨度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在那边,太平天国可是正面形象,满清才是和洋人勾结镇压人民起义的反面,至于曾、李更是屠杀民众的刽子手。”
袁世凯只是楞了一下就大笑着说道:“要是这样,我倒是要放下心了。共和党的主张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关内不会有绅民支持这种荒谬的言论。他们要是敢出兵,我们就把这些言论散布出去,就算是为了保卫孔教,北方绅民也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对于吴景濂脱离革命委员会的举动,吴川倒是完全不以为意。他召集了党内执行委员就此事进行了探讨,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是一路人,终究是不可能和我们走到道路的尽头的,我以为各位同志并不必对此事气恼不已。
要我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是阻止不了的。但是我们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原则去屈就他们,一旦我们为了一时的好处改变了自己的道路,那么我们这个党存在的基础也就不复存在了。
我以为,对于吴景濂一事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时间会告诉我们,到底谁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当然这件事,也正好用来教育全党,党需要的是真正的信仰者而不是投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