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中旬,塔什干已经开始下小雪了,白天气温大约接近零度,在用石头砌筑起来的房子里,感觉格外的阴冷,当然和东北或西伯利亚相比,这里的天气又是相当的暖和了。
徐景魁瞧了一眼房间壁炉里有气无力的火焰,缩了缩脖子后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了一位正在发言的人民委员说道:“卡扎科夫同志,我希望您在发言的时候好好的想一想自己的立场,您到底是一位共产党员,还是沙皇政府的代言人。”
徐景魁的话语通过翻译传给了在座的16名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人民委员时,让在座的人民委员们都很恼火,主席科波捷夫不得不出声说道:“徐同志,请注意您的言词,卡扎科夫同志是一位优秀的共产党员,他也是无产阶级的一份子,在和沙皇军队的战斗中已经表现了他的信仰…”
徐景魁听完了翻译传达的话语后便不客气的说道:“科波捷夫同志,对于革命者来说从来没有过去的功绩,只有现在的行动和将来的事业。
过去几天来,卡扎科夫同志一直都在纠缠着中国无产阶级的武装力量侵占了七河地区的土地的事情。我实在难以理解,什么时候俄罗斯帝国主义对于中亚和新疆的入侵,都能够成为现在的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领土依据了?
难道我们不是为了打倒帝国主义才联合起来的吗?中国无产阶级OTg2NTc=帮助俄国各民族反对俄罗斯帝国主义,这正是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如果你们的革命只是为了让中亚各族人民的头上换一个红色主子,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想请问各位人民委员,你们究竟是以什么名义坐在这里?你们拒绝了中亚各民族的代表,现在又试图用帝国主义划分的国境线来约束其他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范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想要的只是建立一个红色帝国,而不是什么无产阶级的革命联盟?”
卡扎科夫正想起身为自己辩解,但是他边上的科波捷夫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迫使他闭上了嘴,默默的坐了回去。对于徐景魁的质疑,科波捷夫心里虽然不满,但是他并不想得罪对方。
他受莫斯科委派到塔什干调查情况,并以俄共布党员接手了柯列索夫的职位,但在资历上他是难以和具有全俄执行委员会委员身份的柯列索夫相提并论的。因此在突厥斯坦的人民委员会中,他更加依赖卡扎科夫这样的铁路工人出身的无产阶级委员。
卡扎科夫这些俄罗斯族的铁路工人,虽然在革命性上要比那些穆斯林和本地的俄罗斯族人坚定一些,但是这些人身上同样具有着难以克服的毛病,就是沙文主义和宗教歧视。不要看布尔什维克在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掌握了领导权,但整个塔什干城内一共也只有250名俄共布党员,其他人都只是倾向于布尔什维克主义。
可以说,苏维埃突厥斯坦人民委员会之所以能够为布尔什维克所掌握,并击败了穆斯林联盟组建的浩罕政府,正是因为俄罗斯人在中亚是少数民族,面对本地的穆斯林联盟,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人都选择了和布尔什维克结盟,先清理掉了这些本地势力。
还处于半农半游牧的中亚各民族,自然是难以和拥有着工业城市、铁路的俄罗斯人进行对抗的,哪怕他们确实比塔什干的俄罗斯人要多的多,但也一样难以抵挡机枪和大炮的进攻。当然,虽然俄罗斯人消灭了作为政权形式的浩罕政府,但是却无法阻止那些穆斯林联合了乡下的农民和牧民,把他们封锁在了城市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左翼社会革命党和布尔什维克的分裂,又使得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政府遭到了极大的打击,如果不是中国军队开始沿着西伯利亚铁路线和中亚地区的铁路线、堡垒线南下,从而缓和了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政府所面临的危机,科波捷夫觉得人民委员会内部也许还要迎来一次分裂,毕竟连列宁同志都遭到了暗杀,谁也不能保证革命是否能够继续下去了。
且中国人还带来了粮食、棉布和其他生活用品,从而极大的减缓了人民委员会和农民之间的紧张对立,之前为了能够让城市里的无产阶级生存下去,人民委员会对农村采取了征购政策,要求农民把棉花和粮食都交给政府,政府以后再对农民进行补偿,这自然不会被农民所接受。毕竟沙皇政府就是一个不讲信用的政府,而现在这个政府里依旧没有他们的代表,依然是一群俄罗斯人。
但是在中国这边送来了棉布、农具、糖、烟、咖啡和茶等日用品之后,一直处于被封锁状态俄中亚农村终于活跃了起来。之前的中亚民族起义使得中亚的棉花就没有卖出去,之后又遇到了十月革命和内战,中亚农民这两年种植的棉花几乎都没有销售的渠道,自然也就得不到什么日用品了。
现在大量中国商品的运来,自然让中亚农江浙湖汉北民们立刻把家中存放的棉花给清仓了,人民委员会的无偿征购令也刺激了农民。但是这种情景对于卡扎科夫这些委员们来说,却是感到不满的。一方面这种商品交换,使得他们的威信在当地大大的下降了;另一方面则是沙文主义的思想,让他们拒绝中国在中亚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认为这是在侵吞俄国的领土。
科波捷夫虽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比卡扎科夫这些地方出身的委员们要更有国际主义一些,因此在面对徐景魁的质疑,他很快就为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人民委员会辩护道:“我们并不是想要质疑中国无产阶级武力在七河省的行动,只是你们的行动让我们感到不安。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在向您解释,我们并不是想要排斥当地群众,而是认为穆斯林并不能代表当地的群众。我想您也应该了解,斯大林同志曾经说过:布尔什维克是自主的,他们的权力是建立在支持他们的人民武装的基础上的。
我们乐于接受当地无产阶级的代表,但穆斯林不是一个单独的阶级,我们没法承认穆斯林这个团体的利益所在。如果我们吸纳了他们的代表,只会令本地的无产阶级感到疑惑,到底他们是要推出自己的代表参加苏维埃,还是要服从于教长,让那些教长来代表他们的发言。”
听完了科波捷夫的解释,徐景魁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说道:“我当然不认为穆斯林联盟能够代表中亚各民族人民的利益,我同样反对浩罕政府所发布的那些反动纲领。
恢复土地和生产资料的私有制,这显然是不符合共产主义道路的;把伊斯兰教法作为基本法律,这更是无稽之谈。吴主席说过,一切宗教都是人对于世界的错误认知,我们可以尊重他们的选择,但绝不可能认同这种错误的认知。至于剥夺妇女的一切自由,就是更加的不可能了,无产阶级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取无产阶级的自由,这当然也包括妇女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