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反对穆斯林联盟提出的反动纲领,不代表连中亚各民族人民群众的意见也不接受了。我们可以不认同穆斯林,但总要给群众一个时间去醒悟,而不是强制性的要求他们放弃自己的宗教信仰,在当前的局势下,这样的政策只能被那些反动势力所利用。至少我们要教育他们为什么宗教是错误的认识,才能让他们走向正确的道路。
其次,对于中亚来说,俄罗斯是一个外来民族,哪怕是我国来到这里也比你们要早的多。因此用俄语作为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唯一官方语言,我认为是不妥当的,乌兹别克语应当拥有和俄语一样的地位,这才能方便中亚地区最广泛的群众。
然后,既然你们也认为无产阶级才是革命的领导阶级,那么你们就应该信任本地区的无产阶级,而不是把他们也视为穆斯林的一份子,这只会让人民委员会受到孤立。
看看这间房子里的壁炉吧,被封锁了的城市,甚至连木材都无法充分供应,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还怎么去解放中亚各民族?至少先让中亚地区恢复生产和社会秩序,我们才能把那些反动势力从群众中清理出去,否则群众只会远离我们,没有群众支持的革命能够获得胜利吗?”
在座的人民委员们终于不说话了,不是他们被徐景魁说服了,而是他们现在并没有这个实力去反驳对方。这一个月以来,中国人带来的物资不仅获得了本地农民的好感,也让塔什干的无产阶级开始亲近起了中国人,特别是在中国军队南下之后,现在的塔什干已经有了一个团的中国军队,是携带着装甲车和飞机、大炮的正规军,这令塔什干的社会秩序迅速的好转了起来。
特别是,军事委员奥西波夫突然打破了沉默,发言支持了徐景魁的主张:“我认为徐同志说的是正确的,我们确实不能把所有的本地人都看做是我们的敌人,否则我们就连这座城市都出不去。
更何况,现在外里海还在叛变的外里海临时政府手中,这些反动派在英国人的支持下杀死了外里海苏维埃政府的同志,现在还试图进攻我们,如果他们和那些穆斯林游击队联合起来的话,那么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我建议,如果大家确实无法决定下来,不如就向莫斯科发电吧,最高人民委员会总会给我们指出一条正确的路的。”
这正是科波捷夫所担心的问题,奥西波夫和中国人走的过于接近了。也是,在得到了中国大量武器的支援下,奥西波夫所领导的赤卫队正迅速的朝着一支正规军的方向发展,加上奥西波夫在赤卫队中的声望,使得他在本城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奥西波夫实质上代表着本地人的利益,他一直试图说服人民委员会给予本地人一些职位。
科波捷夫思考之后决定向徐景魁做出一定的让步,他并不是卡扎科夫这样的大斯拉夫主义者,对于中国人现在所占领的七河省的地方感到愤愤不平。在他看来,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让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活下去,若是这个共和国都活不下去了,还同中国人争夺什么呢?
布哈拉、希瓦汗国、外里海临时政府、西伯利亚临时政府、阿富汗王国,再加上中国人和在草原上流窜的哥萨克及穆斯林游击队,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对手未免太多了些,而这之中又以中国人和英国人的力量最为强大。假如没有外力的援助,共和国几乎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机会,向中国人让步总好过让中国人和英国人把他们从中亚赶走。
于是在科波捷夫主持的投票中,16名人民委员有13名选择支持把问题交给莫斯科最高人民委员会去判断,并同意就某些不公正的民族政策进行调整。
这场会议开完之后,徐景魁也是感到了疲倦,他思考着自己是否应当先返回乌法再说,就中亚目前的局面来看,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对于中国并不怎么友好,而他们对于莫斯科的独立性也有些高了,而且其中的一些委员也没什么革命的动力,倒更像是在割据观望形势。
徐景魁自然不是在猜测,这一个多月里他在费尔干纳盆地也是走访了不少地方,对于这一地区有了一些深入的了解。虽然有一部分上层穆斯林想要建立一个囊括中亚和新疆在内的大突厥斯坦国,但是大多数本地人则只想要争取中亚南部地区的自治,他们连哈萨克都不想要。
布尔什维克之所以能够掌握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的权力,跟本地人希望布尔什维克能够压制住哈萨克人的愿望是分不开的。在准格尔部被满清灭绝之后,失去了对手的哈萨克也就开始了向南侵入的时期,这段时期双方之间积累下来的仇恨,哪怕是在俄罗斯人吞并了整个中亚也没有完全消失。
而英国人对于中亚的垂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不过是因为英俄在阿富汗陷入了僵持,才不得不签订了一个中亚势力的划分条约。但是随着俄罗斯帝国的解体,英国人就开始试图把手伸入到中亚来了。
从英国人在外里海省支持土库曼人,在阿富汗开始了更多的小动作,和向新疆地区渗透煽动叛乱都证明了英国人对中央的野心。现在英国人则从南疆派人深入到了费尔干纳盆地,四处联络本地的大小势力,很有要推翻塔什干布尔什维克政权,建立一个本地政权的意思。
比如那位军事委员奥西波夫,他正是在比较了英国和中国在中亚的力量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中国。而根据他所言,本地还有一些人则倒向了英国人。
出国这半年不到的时间,其实给了徐景魁很深刻的教育,让他意识到,即便列宁是一位真正的没有私心的共产主义者,但是俄共布下面的党员就未必是了。很多俄共布党员的素质,其实并不比中国共和党的一些同志高多少,远不能同那些曾经来到过中国的老布尔什维克们相比。
面对那些打着共产主义的旗帜,但却不能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准则去要求自己的地方党组织,徐景魁也认识到,在这里完全的讲共产主义是行不通的。某些时候,他不得不退回到国家的立场去思考问题,比如像中亚地区,假如突厥斯坦自治共和国不能和自己合作的话,那么他就要设法采取其他手段,以防止英国人的势力伸进来了,那样新疆也要乱了。
当徐景魁满怀心思的回到自己的住所时,蔡和森拿着一份电报递给了他说道:“乌法发来的电报,说是鄂木斯克的一些白卫军军官有联合的迹象,好似对西伯利亚临时政府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