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道多久,公孙庸被推醒。一时间,公孙庸心中无名火起。正想发泄,才看清楚自己原来是和一众大明的伐木工们在一起。负责人把大伙叫醒,放在火边的竹筒饭已经烧好,散发着香气。
公孙庸觉得自己还得讲点体面,这么发火可是与他这有识之士的身份不匹配。
正在此时,就听有人放了一个悠长婉转的长屁。那浓郁的味道只扑入众人鼻子,熏得大伙叫骂着逃出了小屋。
公孙庸不想再回去,索性让胡六郎把竹筒饭拿出来,在外面吃了。
吃完饭,整队人才继续出发。
这番查看花了三天,公孙庸来的时候走路,回去的时候就乘坐竹排。江面上风很清,却很冷。冷的让公孙庸不自觉的怀念起在常德的住处。然而还得半天才能回去,公孙庸拉起口罩,把手抄在袖筒里。
沅江两岸到处都是小竹子组成的竹林,其间是一些小树苗组成的树林。根据这几天的所知,都是章无忌章太守下令种植的。理由很简单,章太守要甲长等‘基层小吏’组织大伙学习知识,告诉大伙,这些年常德附近能当做燃料的树林竹林都被砍光了。
这种竭泽而渔的方法不可取,大伙要补种。而这些劳动本身就是野人与国人的义务。
义务不是劳役,也不是徭役。在大明,有义务就意味着有权利。所有的野人与国人家庭每月上中下三旬各都能领取一次竹炭用于做饭取暖。
本以为自己的徒弟胡六郎是混得好,才能有那么多竹炭取暖。公孙庸现在才知道,自己徒弟不过是作为军中的文书,享受‘见习野人’家庭的待遇。
那些正规野人家庭也是同样的待遇。
想到野人,公孙庸的目光就落在撑船的野人们身上。这些人中有许多是常德本地人,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则是洞人。
此时他们都全神贯注在操纵大量毛竹扎成的大竹排,负责指挥竹排行进的那些大多是有爵位的国人。这帮人大多是一级爵公士,也有一些事二级爵上造。他们用听起来古怪的北方汉话发布着简短的命令。
或者是‘船头向左’,或者是‘船尾向右’,又或者是别的命令。在他们指挥下,巨大的竹排保持在河道中央航行。
往前看,是看不到头的大竹排,往后看,在目光尽头还能看到竹排的影子。
大明的常德城就是靠这样的水力运输维持着整个常德城的燃料供应。
回想在砍伐地所见,公孙庸都有些搞不明白了。为了维持这么大的燃料供应,砍伐竹林的站点甚至延伸到常德上游几十里处。
可偏偏又非常有安排。公孙庸亲眼看到有爵位的凶恶洞人和汉人一起负责规划。洞人们操着粗鄙的洞人口音,却能将哪些竹林的用途向负责监察的胡六郎讲述清楚。
完全长成的大竹林,分片砍伐。新生的竹林一部分用来造纸,一部分让它们继续生长。
砍伐与栽种竹林不能连片,防止土地过于暴露,引发水土流失。
什么时候砍,什么时候来种。多少人来砍,多少人来种。都讲述的颇为清楚。
公孙庸费了不少力,听明白了洞人在说什么。正因为能懂,公孙庸更是震惊。
连粗俗野蛮,只懂得抢掠破坏的洞人都被教成可用之人。章无忌那种发自内心的傲慢虽然令人讨厌,但章无忌的确有如此傲慢的本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