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日光灼灼。
华耀驻锄歇息,从背面仰望着有三十米高的山陵,黄色的泥土透着一股神圣,让他心中升起敬畏。
这就是埋葬汉桓帝的宣陵!
“陛下!”张让见怔怔忡忡望着山陵的华耀,不由心慌慌的轻唤他一声。
又赶紧抢几步过去接过锄头,转身递给不远处正担心地看过来,先前也在帮忙培土的羽林郎卫。
张让扶着身体有些疲累的少年皇帝,软声劝道:“陛下培土了一上午,已经尽到了孝道。
您先净手,过去亭里坐下歇息一刻半会,就该到午食的时辰。”
“嗯!”华耀感觉头晕晕的,大概是晒太阳久了些的缘故。
张让见皇帝的脚步有些许轻浮踉跄,不由担心,小小询问:“陛下,身体可有不适否?”
华耀摇头,看一眼张让:“无妨。歇息片刻即可。”
许多年不干农活,已经不大习惯在太阳下干活,培土都挺累人。
想当年,父亲母亲在华南做药材生意赚了大钱,非要在城效承包一个农庄,种菜种粮。
那不说,还非得让他们姐弟仨有空就帮忙干农活,说是体验他们上一辈当年上山下乡的艰苦生活。
皱眉苦脸跟在父亲屁股后面干农活的日子已经很久远。
有父亲撑起一片天的生活也已经远去。有母亲在一边看笑话的日子也已久远。
华耀想着父亲高大的身材,粗旷的脸…西安渭城的特别话音。
“小子呐,额是你老子!”
而今,父亲母亲心目中能为他们养老,能撑起一片天的长女,儿子都已离开,在这可能再也回不去的宇宙之涯,他们又该怎么办?
二姐能够代替他和长姐吗?
不能吧?同时失去一对儿女,他们能够撑得住吗?
华耀的脑海里浮起了二姐比他更跳脱,更不靠谱的活泼身影。
泪流满面!
泪光中,又浮起了母亲娇小玲珑的身影,活泼泼生动的眉眼。
她总是一边眉开眼笑地看丈夫折腾他们这三个孩子,一边咯咯咯畅怀的笑着打趣儿女们太过无用,干不好简单的农活。
华耀无声的眼泪,悲伤不已的神情不仅是吓着,更震撼了张让和跟来服侍保护他的人。
让他们也不禁心酸酸的,胸闷闷的难受。
他被搀扶着走到了寿殿外,在阴凉的蓬布下站定。
觑着晃眼的日光,华耀放任自己此时伤痛又无奈的情绪,萎顿的双膝跪地,揪心而长长的哀嚎。
“父皇(亲),母亲,儿子好想您(们)啊!”
“您(们)在那边还好吗?儿子不能够再承欢膝下,您(和母亲)一定要在那边多多保重身体。
儿子会好好的活,活得顶天立地,不给你们丢脸。只希望能够有下一世,下一世,儿子再做您(们)的儿子,再好好孝顺您(们)。”
在外警戒的郎卫们闻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抽刀,张弓布箭,警惕地围拢上来护驾。
“无事无事!大家莫要紧张!无须围上来…不要乱动。你们依然去警戒四周。”
张让赶紧让郎卫们不要擅自乱动,“你们放下弓箭,莫要惊吓了陛下。
陛下只能伤痛先帝早逝,为先帝哭灵。”
羽林中郎将刘逸看视过后,又听了禀报,确实不是有人刺驾,便又指挥郎卫们回原来位置警戒。
华耀装作不理会周遭的一切,只跪在地上,萎顿着,哭得是肝肠寸断,眼泪鼻涕一起流。
他除了情绪到了,也是要借此看看,今日来的五百多郎卫里面有多少人是关心他,在意他安危的。
“主人,你为啥哭啊?”系统都被华耀的撕心裂肺吓着了。
“主人,你别流泪水了,小统看了都想哭了啦!”
“没事!”发泄了一通情绪,华耀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擤擤鼻涕,他重重地对天叩了三个头,方趔趄地站起来。
张让递个眼色给正上来欲搀扶皇帝的栗嵩,栗嵩明了地亲自下去端来一碗适口的温开水。
“谢谢你们陪着我!”华耀接过陶碗,真诚地跟张让、栗嵩和羽林中郎将刘逸三人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