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可事实上还没开始治疗。
许老太抱着扎针泥人,站在外面嫌弃地咧了咧嘴。
可想而知,真治疗起来会什么样。
许老太不愿意孙女眼下就给治,她早就看出老鸨子走路姿势不对劲,特意没过问怎么了。因为客人们早就吃完饭,她们却还没空吃。
家里饭马上就要好了,窑瓷厂的于东家还在等她孙女吃饭,你说这功夫给人看什么病?看完还能吃得进去不。
里面传出许田芯催促的声音:“奶,拿来没?”
许老太急忙道:“嗳,来了来了。”
许田芯知道自己岁数小,家世学问的传授根源又没过多久,想让患者完全相信她有些难。
那她就用泥模做展示,仔细给患者讲清楚病因和治疗方法,让患者心里有数,自己决定治或是不治。
许田芯先用泥巴捏出痔疮粘在模型上,旁边的几位姑娘看了一眼泥人,又忍不住看眼许田芯的脸,心想:
真别致。
别的姑娘家,是绣花手巧。
这位姑娘可倒好,捏得恶露处和妈妈那里长的一模一样。
姑娘们悄悄对趴在炕上不敢乱动的老鸨子点下头。
许田芯正用一根笔指着模型上的患处,这处痔疮在她眼里长得像极珍珠奶茶里的大珍珠,给介绍道:
“你长的这颗,正好堵在比较尴尬的位置,你入厕的地方。
你这些天不敢好好吃饭,是不想上茅房是吧?
你要想尽快坐立行走变得正常,我的建议是切除。
一炷香就能给你切完。
不过,切除坏处有两点。接下来十天半月,你每次入厕都会像拉锯齿刀片一样疼。还有一点,谁也不敢和你保证说,过些年会不会复发。
而要是想不切,你这个痔疮里面有脓水,需要处理一下,你能松快不少。
保守治疗的坏处是,想痊愈需要三个月以上。三个月还要根据你的饮食,后期一直用药情况,以及你身体本身吸收状况来看,或许日子更久。
自己选一下,要不要治,快治还是慢治,用不用我治。”
许田芯说完就站起身去洗手。
老鸨子连忙道:“怎么会不用你治?你一上手,我就知道你熟,不像是刚学的。倒像是经常给人看诊。”
也是奇了怪,“五两”明明还很年幼。
可就冲这份手法,她也莫名相信许田芯。
这些天疼得她,只要谁能让她好过给人家磕一个都行。
但要是切除如厕像拉刀片……老鸨子额上的汗珠子到底滴落到炕上,她又没有勇气:
“我选再等等,我刚到此地还有许多事要安置。烦劳姑娘先给我简单治治,成吗?”
“成”。
许田芯一边戴上用鱼鳔做的手套,一边指着其中一位青楼姑娘留下,让稍后给递递帕子擦擦汗。
至于其余姑娘们,许田芯只抬眼看看门,姑娘们立马就听话离开。
大家出去后才反应过来,互相面面相觑:她们为何会害怕一位小姑娘。
许田芯又让许老太帮忙叫满桌子和菜包子进来。
满桌子和菜包子进来刚要问做什么,许田芯就道:“麻烦两位奶奶一定要按住她。”
俩人立马一边一个,给老鸨子拽过来一把按在炕上。
留下的青楼姑娘叫碎雪,看到此场景,让她想起还没被卖之前见过的劁猪场景,忍不住用帕子擦擦额上的汗。
没一会儿功夫,屋里就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叫声,还伴着许田芯的声音:“嗳?你别跑。快抓住她,别让她满炕爬。”
满桌子和菜包子忙乎的满头汗,菜包子心想:鸨儿娘太能喊,真是看出来疼了,从没见过这么难抓的,比那过年要杀的猪,犯倔的驴,生气的媳妇,还有钓上的鱼还难按住。
与此同时,鱼庄里的于东家被妇人尖利的声音吓得鱼刺卡了嗓子。
关二秃和刘老柱还有仨有都在陪吃饭,见此赶紧给倒酒让顺顺。
于东家说:“我只是意外。家里都这样的情况了,比我预想的买卖要多得多,可我那位小友,还能吃得下这份辛苦挣这份小钱。给贵人看看病也就罢了,那叫铺路,没想到她……”
于东家话未说尽,但在场的人都懂。
关二秃与有荣焉:“田芯的医德没挑的,她眼中只有有病还是没病之分,不分人。哪里还挑挑拣拣,这点,随我。”
刘老柱和许家仨有一起看向关二秃,随谁也随不到你那里,和你有啥关系啊?
许老二笑呵呵说:“我侄女像我大哥。我大哥的品性,十里八村就没有不知道的。”
话落,铺子外面忽然传来动静,许家仨有赶紧放下酒杯出去迎接。
可是新来的商队领头,随着越走越近却迟疑地站在外面没动。
领头问许家仨有:“你们村在处置妇人?”
领头以为是宗祠在处置不守规矩的妇人,南面是沉塘或是浸猪笼。镇北大地这里,可能是逼人喝毒药或是正在给吊死?否则怎会喊得如此凄惨。
许老太推开门带出一屋热气,笑着说:“没有,在给人瞧病,快请进请进。”
“你们这里还能瞧病?”
“能啊。”
“快给我们小子看看,这是我大侄,翻车了,脚崴了不敢动。”
关二秃紧接着离席。
人数太多,刘老柱也要出去招待商队。
于东家这顿饭吃的,没人作陪。
但他看到外面又来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再次下定决心要搬回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