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西山镇已经比不得镇北管辖地繁华。
于东家今晚临时决定不走,也是考虑许田芯说的这点。
田芯小友说会帮他办回来,因为他当初带一批人本就是投奔这里,碍于上任镇亭太能讨要好处银才被迫去了西山镇。
田芯小友说他这种属于是特殊情况,要想将瓷窑坊搬回来找找人应是没问题。
于东家和带来三位手下小声商议:“可人情方面不能让田芯倒搭,不知能否以我本人的名义,给镇治所、甚至镇北军捐一些碗瓶?你们觉得如何?”
屋里,许田芯打了个大喷嚏,她终于处置完老鸨子。
老鸨子满脸的泪,趴在炕上一动不动,身上的里衣全部湿透。
满桌子和菜包子也坐在旁边直倒气,给她俩累得不轻。那血出的,老多了,愣是给那么大个的脓包挤成小手指甲那么大,只剩下里面的硬块。整个过程,她俩看着浑身不得劲儿,可人家田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连这两位都唏嘘,更不用说留守在老鸨子身旁的碎雪姑娘。
许田芯一边摘下满是血迹和脓水的手套出去洗手。
一边看眼跟出来脸色发白的碎雪,有这么吓人吗?
“什么事儿?”
“噢噢,敢问姑娘,不知是多少诊金,这份银钱我来出。”
“检查和处置三百文,她喝的两种药和一天两遍熏洗药水,三个月的药量是八两。外用药只用抹得就好,三个月六两。”
许田芯停顿下,发现碎雪有点意外地看她:“怎么了。”
碎雪摇了摇头,本还怕不够,将提前准确出的三十两银锭子重新塞回香囊里:“没怎么,就是觉得姑娘挺实在的……”
她们以前看病,别说三个月的药量,就是看诊三次只把把脉就会要十两八两,要是喝药汤或是……堕胎,更是漫天要价。
谁让她们是青楼的。
而刚刚她全程看在眼里,许姑娘费不少力气,还明知道她们是那里的,着急看病又没有提前讲好价钱,却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
许田芯有点奇怪道:“你觉得便宜?可对于我们庄户人来讲,已经是富贵病,能熬过去就熬,连三百文检查都不舍得。”
“可庄户人起码是良籍,不像我们……”碎雪咽下想说的话,突然对许田芯行了个万福礼,笑着改话题道:
“奴家多谢姑娘用心给妈妈治疗,烦劳姑娘稍等我一下。银钱不够,我要先寻下霏雨。”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许田芯甩着手上水珠笑着点下头,心想不知道是哪位给这些姑娘起的名,还挺有意境。
能主动给那位老鸨子花钱看病,可见里面那位有长处。
看当初老鸨子让她和她奶进青楼谈买卖是一点。还有这一行人虽分三六九等吃饭,但老鸨子也没说黑心肠给谁只吃干粮,最差最差一碗十五文的饸烙面。
而且听满桌子奶奶讲,那七位“头牌姑娘”很抱团,洗澡时嬉嬉笑笑的,说话很像亲姐妹。花钱彼此不算计,抢着结账。
她奶说,小姑娘关在小楼里没有亲人,搞不好都不清楚亲生父母是谁,天天在一起能不互相依靠吗?
而这面,碎雪打算去找小姐妹霏雨要些碎银。
她觉得自己看着许姑娘说不出:“这三十两给你,多出来就当作是赏你的”。
人家给她们看病和给良籍人看病是同一个价,那样做是污了许姑娘的实诚。
再说了,人是干干净净靠本事挣钱的小姑娘,买卖都做到互市了,还有这么多一间间铺子,可见家境其殷实。
再观其祖母和这里人的态度,还很受疼爱。她们要想真心感谢还不如多买些面脂,一个贱籍有什么资格去打赏一个这般家境的良籍女孩。
就是许姑娘那里没有胭脂卖有点遗憾。
霏雨打开自己的香囊,将银钱递给碎雪,小声道:“许姑娘还没有成家,不知她会不会看女科其他方面的病症。她要是会看就好了。我觉得她长得就像是咱们伸出手来,她就会仔细给看病的模样。”
碎雪笑呵呵说:“是啊,最初说是这屋东家的孙女,我还以为她不能给妈妈看那里,没想到……”
老鸨子也没想到“五两姑娘”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趴在炕上,一会儿觉得:嗯?难道是心理作用,明明还在流血却真的有点舒坦了。
一会儿又觉得:刚刚那么疼,也不知道五两姑娘存不存在报复她,下手恁狠,明明挤这么大的脓包,动作却比挤虱子还快。
而这面许田芯已经坐在于东家身边,正用蜂蜜水和人家推杯换盏,吃完饭还扒着花生和于东家,以及饭庄里新来的商队东家在讲述本地情况。
满桌子趴在吧台上啃个冻梨,这给她渴的,搓完澡做饭,做完饭按人,按完人接着给老姐打下手做商队饭。匆匆忙忙扒拉口饭,就剩下渴。
此时,听到里面商队领队对许田芯说:“不就是阿驿果吗?(无花果)你放心,下趟我们再来给你带,我们老家那里用它祭祀。”
满桌子用手接着冻梨汤,边吃边凑近许老太道:“老姐,田芯是真能耐啊真能耐。我看只要她想搭话,就没有搭不上的。”其实田芯也适合干媒婆,这就叫作有本事的人,干啥都能行。
许老太看眼屏风那面,吐槽道:
“能耐啥?刚刚给人看病挣的那两个,转头听于东家说家里酒好,得,花出去了,还要倒搭,她明日要白送人几坛酒。
她还把我最后一茬韭菜也白送了去,那不是在那几桌?非让我炒几盘韭菜炒鸡蛋。于东家一盘,那面一大盘。还会做好人呐,美壮瞟一眼,又特意给她美壮姨半盘。
给美壮乐得呀,瞅那样就是身子不便,要不然都能贪黑上山给她打猎。”
满桌子觉得老姐越来越不实在,你家真心责怪孩子是笑的表情?再说你那最后一茬韭菜,细的要死,搁夏天喂鸡鸡都不吃,就别寻思挣钱了,掉钱眼里。
满桌子想说的是另一个话题:“嗳?老姐,你还记得田芯小时候,咱俩去给她算的卦不?”
许老太没找到记忆,原身苦事太多,生活杂事就没记住。
“怎的了?”
“还怎的了,帽儿山算卦婆子你还有印象没?就是家里供着黄皮子保家仙那个。
她曾说你家田芯儿要想长命百岁,除非掏大粪,让你花二两给破破。
你气的给她一顿臭骂,还把她下神抽的烟袋锅子都打飞了,说你家孩子才掏粪,我们家是女娃娃。
我刚刚按住那位鸨儿娘时,就寻思这事儿,也太准了。”
许老太:“……”肛肠科上班是宿命吗?
“桌子,我看你挺闲,明日上午给我磨苞米茬子。”
她要准备好碴子直播开卖,“还有,给你,田芯给你们几人的卖护肤品提成钱。”
一人二两。
满桌子惊喜地抢过一两银钱:“一两就够,老姐,你听我的,再多我们就该贪心了。我也是怕俺们几个往后不在你这里安心做饭,都跑田芯手底下去了。”
许老太笑着啐了一口,竟然还想跳槽,美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