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蔚询问阿速达道:“敢问世子,大汗可留有遗命?”
阿速台语气郑然地回道:“父汗留有口谕,命漠北王阿里不哥为汗。”
敏罕那颜阿克台心有疑惑,蒙哥汗并非猝然离世,按着他行事的风格,又岂会只是留下口谕,而无明文条纸呢,便直言道:“世子确定大汗未留有遗旨,还是,世子有意偷藏遗旨,暗中改换大汗遗愿。”
内侍监立于一旁,不敢多言,他最是清楚不过,自蒙哥汗受伤后,便是由他亲自照料,蒙哥迷糊中不止一次提及要把汗位传给漠南王,也深知蒙哥确实留有一道密折,只是当中内容未曾见到,那道密折还是自己亲手放于刀架底下。
可是见到如今的情势,自己仅是小小的内侍监,多一事莫如少一事,为了保住小命,便只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低着头不敢做声。
阿速台恶狠狠地盯着阿克台,宛似一条穷凶极恶的豺狼,恨不得立刻将阿克台撕成两半。
阿克台从内心更为敬佩忽必烈,跟着蒙哥久了,也多少能够估摸得出蒙哥汗的倾向,自然对阿速达所言心生疑窦。
自先锋汪德臣战死后,董文蔚在军中的地位和威望是最高的,这位做事稳重,颇识大体的大将,毕竟颇懂谋略,不像阿克台那般直白。
董文蔚自然也是心中充满疑惑,他本人对谁继承汗位并无明显偏见,他所关心的只是蒙哥真实的遗愿,“内侍监,”董文蔚厉声喊道。
那内侍监本就胆小,听到董文蔚的厉声呼喊,直吓得一哆嗦,赶紧颤抖着站出来回道:“内侍监在。”
“大汗受伤的这些日子里,都是你在服侍,我问你,大汗可留有什么遗旨?”董文蔚起身,来到内侍监身旁,质问道,声音洪亮,颇有威仪。
内侍监赶忙跪倒在地,并未答话,阿速台心中一阵担心。
“快说,如果不说实话,我就用刀活劈了你。”说着便抽出手中的宝刀,在月色下泛起一阵清冷的光。
阿速台生怕内侍监坏了大事,赶忙上前,一脚将内侍监踢倒,“狗奴才,还不赶紧老实交代。”说着便背着董文蔚朝内侍监抛了一个眼神,恶狠狠地朝内侍监盯了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内侍监当即领悟,复又跪地哀嚎道:“小的不知道啊,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董文蔚看着内侍监的熊样,想着也不能问出什么,只是疑惑仍未消除。
“世子可否对着长生天发个毒誓,就说,蒙哥汗真的将汗位传给阿里不哥。”董文蔚好不客气地对阿速台说道。
对于蒙古族人而言,对着长生天发誓,那便是最具权威的说辞。
众人听完董文蔚所言,皆附和赞同。
阿速台有些犹豫,他深知这个誓言对自己的影响,不想背负欺骗长生天的罪名。
“事实就是事实,为何要我向长生天发誓。”阿速达意图挣扎,不愿起誓。
“既然是事实,发个誓又有何妨,若是不如此,仅凭你一句口谕,怎能让众将信服。”董文蔚厉声反诘道,
阿速台被架上了火架一般,艰难地抉择着,“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如此,就一路错到底吧!”阿速台终于狠下心,咬了咬牙便对着长生天发了一个毒誓。
“我阿速台以长生天的名义发誓,父汗确实将汗位传于漠北王阿里不哥,若有欺瞒,愿意接受长生天任何责罚。”
此誓一出,众将自然信服,董文蔚最后只对阿速达说了一句“望你不要违背你父汗的遗愿,不然,来日以何面目面对先汗。”
阿速台听着董文蔚的声声厥词,心底一阵阵抽搐,却不敢显露于脸上。
寂静的温泉寺传来阵阵哀哭之音,白色的帷幔挂满全寺,整座古刹渗着一股瘆人的凄凉,上帝之鞭命陨钓鱼城,这位叱咤风云,有着不俗功绩的可汗,带着他未了的心愿,带着遗憾,更带着遗恨和失望魂归长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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