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萧桓警告扫过她的唇,黑眸里闪着精光。
李如安跨下脸,这厮现在就只会这招,找到机会就抱着她啃,技术是炉火纯青了。
顽笑过后,李如安转头看向毫无异状开心的易行,开口问道,“你娘,是怎么回事?”
易行僵了僵,突然起身跪下,脸上带着内疚,“姑娘,其实今日之行是属下求了将军,想让您来给我娘看看的,没提前告知姑娘,望姑娘恕罪。”
“起来坐下说话,我回来这么久,为何现在才说?”李如安蹙眉看向萧桓,她可从未听过关于易行母亲是哑巴的事,只知道他兄长是易峰。
易行坐回凳上,踌躇说道,“不怪将军,因为宫中御医,城中大夫,闲散游医,我娘都去看过,连高大医也说过,我娘这是心病,没有药物可以医治,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我是在看到姑娘治好了韩母的失语症,才起了心思跟将军说的。”
“心病?这么说,你娘是后天造成的失语?因何而起?”李如安讶异,但心下也松了口气,不是先天性的就尚有一线希望。
“起因我来说吧。”萧桓蹙眉回忆,娓娓道来。
“那件事情发生时,我已十五岁,开始跟着兄长处理一些事务,接到刑部来传,有渔民一家五口被海盗灭门的惨案,当我们赶到那艘渔船上时,海盗早已逃掉,船上一家五口皆是被利刃当胸穿过,血流成河,除了重伤昏迷奄奄一息的芳姨,其他人早已气绝。”
易行拳头紧握,咬紧牙关,“我外祖一家是北岛的渔民,我父亲是城外庄子的农户,当时我爹还在军中,事情发生前一天,我娘回北岛探望外祖母,一起出航捕鱼,谁料遇上了盗船,他们丧心病狂,搜罗不到什么财物,便杀人泄愤,当着我娘的面,把她父母,兄长,嫂子,全部残杀,我娘重伤,昏迷了十几天,醒后就再也不会说话了…”
李如安低头沉思,缓缓开口,“一个人亲眼目睹至亲之人被残杀,在极度惊吓,恐惧,哀伤,受激的状态下,身心重创,确实会引起一连串的情绪失衡现象,例如噩梦不断,痛苦焦虑,如惊弓之鸟,失眠,失语…”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易行才小心翼翼问道,“姑娘,那…能治吗?”
李如安没有回答,起身走到亭栏前站着,盯着微漾的海面久久沉思,久到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她突然转过身问道,“你可知,那次出航是你娘先提出要去的,还是你外祖家原本要去,你娘只是跟着而已?”
易行不明所以,半晌摇摇头,“我,我不清楚,当时我和兄长还有来我家玩的表兄都在庄子上,自从出事后,我们也没敢在娘面前问起一个字,姑娘,这,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若你外祖家原本就要出航,而你娘只是跟着去,那这只能当做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但是,若那次出航是你阿娘先提出的呢?那她会不会认为,是她一手造成的惨剧?若她没有提出航这事,是不是她的家人就不会惨死?”李如安一字一句,认真无比。
“这,这怎可怪阿娘…”易行瞪大了眼,语气着急。
萧桓黑眸一转,若有所思,“如安是怀疑,芳姨的心病有一部分是因为恐惧惊吓,哀伤受激,但还有个原因,芳姨心存极度的愧疚?”
“对。”李如安点头,坐下抿了口茶,“如果真是芳姨提的出航,那这应该是她最大的心病,十年过去,恐惧惊吓可以随着时间能平缓些,但极度的愧疚自责,会把她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这叫心理受到重创产生的阴影,严重时甚至会产生幻觉,一再重复的置身在当时最惨烈的幻境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三人细细想着,越发觉得有理,萧桓沉吟,朝易行说道,“现在还未确定那次出航是否是芳姨提出的,你留在这里,找机会问清楚。”
“不可。”李如安开口打断,“如果真是芳姨提出的,这样重提问出,她会更加受激,心理创伤病患,情绪不可太过起伏跌宕,恐有加剧病情的可能。”
易行连连点头,“对,惨案发生时我才十岁,还不怎么懂事,有一次我问阿娘,怎么不见外祖父外祖母来看我,她当时就整个人僵了,脸色苍白直直盯着我,然后大喊一声就晕了过去,自那以后,我们就没敢提过只字片语。”
李如安正想开口,耳廓一动,低声开口,“你爹娘要上来了,晚些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