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长势很旺,轻易地将娇小的她淹没。乔阳任由她领着自己走在坑坑洼洼的麦田里,不在乎那些疏松的泥土弄脏他昂贵的皮鞋,不在乎扎人的麦芒刺得胳膊难受,不在乎飞起的蝗虫冒冒失失地撞到身上面上。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女孩,她穿着便宜的草绿色t恤,玲珑娇小得就像原野的精灵,如果不是黑发束成马尾在风中飘扬,她便隐身在这麦田里了。
鱼小晰走着问着:“你知道小麦有冬麦跟春麦的区别吗?”
他摇头,罕见的表示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他不知道的东西的。
于是她得意了,想着终于可以在他面前充一次老师。她回头朝他一笑,然后就开始给他灌输农业知识。
“春小麦,是在春天3月到4月之间播种,7、8月收割,约100天左右就成熟了;冬小麦呢,在秋季10月到11月间播种,来年年5月到6月才能成熟,生育期长达半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鱼小晰站住,又回头看看一直不说话的他,他没有给予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所以她就自问自答了。
“有些地方的冬天太冷,会冻死越冬的麦苗,所以就培育了春小麦。但是春小麦没有冬小麦好吃啊。也没办法,谁让中国人太多呢?吃饱的前提下才有机会考虑口感。”
“其实现在这样的麦子也很好吃。没有全熟不会硬得咬不动。”鱼小晰说着,顺手揪下一个麦穗,放开了拉乔阳的手。双手用力搓了几下。轻轻吹了吹,又细心地将没吹走的碎屑捡出去,然后将手心里的麦粒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递给他。
“你尝尝,很甜的。”
生麦粒他倒是没吃过,他接过之后迟疑地送到口中,含着。
鱼小晰看他那样子觉得可笑。想想他被小虾咬了一口还得跑老远去找狂犬疫苗,活得仔细得很。随即决定给他做个示范他。她将手中的种子送进口里,开始咀嚼。
“要这样吃。”她指指自己的嘴巴,边嚼着边教导他。
乔阳依样嚼了。青嫩的麦粒破了浆,一股生鲜青甘带着大地气息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很奇特。
“甜吧?”她背着手笑眯眯地问他。
“嗯。”他点头应了。
咯咯地笑起来,鱼小晰又拉起他的手,继续寻找鸟巢。
“在这里!”惊喜地叫了一声,鱼小晰放开了乔阳的手,快步往前跑了几步就蹲进麦丛中,立时不见了人影。
乔阳蓦地心慌,大步追了过去。他看见她脚边有一个干草堆成的鸟巢,里面有两枚卵跟一只花灰的雏鸟。她仰着头看着他,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怎么样?我说有的吧?”
她的笑把刚才那种情绪驱散。乔阳的心安宁下来,弯腰捏了捏她的鼻子。
“是,你很厉害。”
傲娇地轻哼一声。鱼小晰得意的很,扭回头看着小小鸟巢,雏鸟还很孱弱,浑身的绒毛还没有开始长飞羽。它挤在两颗蛋之间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一声嘶鸣,乔阳觉得头上一疼。一个黑影从头顶掠来,接着。鱼小晰也惊叫一声,又是一道黑影掠去。
两只成年野鸡组成战斗编队在他们头顶盘旋鱼小晰也不恼,捂着刚被啄的脑门仰头看着那对鸟夫妻笑着说:“他们这是保护自己的宝宝呢。”
乔阳的脑门也被抓了下,他抬手抹了把,一根野鸡毛飘飘悠悠地下来了,伸手捏住那根羽毛,他给鸟夫妻的评语是:“不自量力的两个蠢蛋!”
鱼小晰不乐意了。
“别以为鸟的脑袋小就傻。它们会不知道打不过你啊?这是天性!父母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的!”
乔阳拉着鱼小晰的手站在麦田中,静静地看着神情忿忿的她。
他突然的沉静让鱼小晰忍不住细细打量他。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是他的黑眸忽然变得深邃似海,仿佛他的思维去了另一个时空。
她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奇怪地问:“你想什么呢?”
结果他抓住了她的手。
“父母可以为孩子付出一切?”他沉声问,很严肃,好像要跟她探讨一个重要的哲学问题。
“当然啊。”鱼小晰点头。
“也许不一定。”他淡淡地反驳。
“肯定的啊,就算有的父母对孩子看起来不是那么上心,但骨血在那里摆着,疼孩子都是打从心里的。有些人表现的方式不太一样,可是父母对孩子的爱是谁都否认不了的。”鱼小晰跟他辩,对于这个论题她很有信心。
他勾着嘴角冷淡地笑,转身牵着她离开那个鸟巢。
鱼小晰见他不屑一顾的神态,一时间被激起了斗志,絮絮叨叨地继续辩。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爸妈为了我,真的可以付出一切的。”他走得快,她只好小跑地跟着。
“是么。”乔阳漫漫应了句。
“我妈妈为了我,在我舅舅家里听人家冷嘲热讽了几个小时,我妈心高气傲着呢!不就是欠他们点钱吗?要是以往,她早就顶回去了!”
“哦。”
“你有没有在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