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
他的反应她更气,好像她编瞎话骗人似的。鱼小晰脱口道:“乔阳,你知道吗?如果是以前,我妈绝对不会拿你的钱。”
他霍地停下脚步,她直接撞上他的后背。
默了许久,乔阳背对着她沉声问:“你都知道了?”
“嗯。”对着他的背鱼小晰点头承认。“就是……那天早晨,我们被警察抓的隔天,我妈打电话告诉我的。”
“其实我早想跟你说的。可是因为我爸爸的赔偿金不够,我想尽量凑多一点再还给你,到那个时候再跟你说实话……”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阴沉:“凑够了,再还我,然后呢?”
她顿他握她手的力道骤然大了,弄得她有点疼。她试探地想撤回手,只让他握得更紧。
“鱼小晰。那天为什么肯跟我上床?”他的声音愈发低沉,紧绷的声线泄露了某种秘密,他连名带姓称呼她的时候大多情绪不佳,而最近他很少这样称呼她。
她哑了。为什么?因为感动啊……还有歉疚。她觉得要还他的情,只能送上自己。
“如果那天你妈妈没有给你告诉你,你会怎么做?”他继续追问。
她会怎么办呢?多半会跟他彻底决裂了吧?那如果她那么做了,他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事情总有一万种可能,但是他们已经在结局之中,又何必去回溯?鱼小晰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乔阳,过去的事情还去想他看什么呢?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踩倒的麦秸,低声问:“鱼小晰。你不肯向你妈坦白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已经打算好还了钱以后要离开我?”
对于乔阳突然而至的猜疑,鱼小晰表示匪夷所思。不明白他哪根筋抽了会想成那样。她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恼,也没答话。
忽然他笑了一声,她看他仰起头看着天空,她也仰头去看。天空湛澈宛如蓝玉,两只野鸡还在他们上空盘旋。
“鱼小晰,你是我买来的吗?”他冷冷地问。
就像被液氮冻住。鱼小晰的声带无法振动,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僵硬,阴郁,嘲讽,他好像回到了刚认识时的样子。
他放开她的手,从裤兜里掏出香烟跟打火机。抽出一根香烟放进口中衔着,他想用打火机点烟。风起了,麦浪一波赶着一波向他们冲来,麦叶互相抽打的波涛声中,他啪嗒啪嗒的打火声音响个不停,偏偏只见火星不见火苗。
烦躁地扔掉了打火机,抬手将口中的烟卷拿下去随即捏烂,乔阳猛地回身将鱼小晰拖进怀里抱着。她听到他在耳边愤懑的声音。
“我无所谓!鱼小晰,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什么原因我不去追究!”
他抱得那么紧,有意让她的肋骨临近崩坏的边缘。鱼小晰越过他的肩看到那两只野鸡落到了麦田里,听到飒飒风带着幼鸟的啾啾声,爸爸妈妈回巢了,它应该不会怕了。
那乔阳,你害怕什么?
爱我吗?有多爱?为什么爱?
她想起当初他一连串的追问结果也没有讨要答案。
鱼小晰恍然大悟。
这个男人,如此霸道倔强,如此傲慢自负,原来也有卑微的时候。
你以为我就不会害怕吗?
他防岳烁磊跟防贼似的,无中生有地跟她吵架。
可他何必去怕呢?他是如此优秀,见过他的女人都拔不下眼睛,她虽会为他这句话感动但想不通。
今天她明白了,原来他一直在怕着。原来他是这样一个可怜的男人,用他的方式诠释着他的在意,用让人难以理解的无理取闹跟蛮不讲理去隐藏他心里的不安?
眼窝发热,鱼小晰楼主他的脖颈哽咽着问他:“乔阳,你告诉我,我到底好在哪里啊?”
换来他力道更大的拥抱,他脸颊磨蹭在她的耳际,还有他沙哑的嗓音:“你不懂的,说了你也不会懂。”
“你总说我不够坦白,你不也是一样?”鱼小晰深深地叹息着。
乔阳不再出声,只是抱着娇小的她,站在青中泛黄的麦浪里。
虽然此刻她是包裹在他的怀里的,虽然他的身躯像《杰克和豆茎》里的巨人一样高大,但是鱼小晰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懦弱渺小。这男人对她的在意,刻骨铭心。
“钱是个好东西,对不对,乔阳?”细细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传出来,发闷,失真。
一抹痛苦爬上他垒起丘壑的眉间,大手抓紧女人单薄的肩头。
“可是,钱不一定买的来所有的东西……”可爱的笑脸从胸怀中升起,就像七月东方慢慢露出的太阳,她的声音清晰起来。
鱼小晰给予乔阳的是她最真诚的笑容跟最清澈的眼睛,她捧住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说:“包括,我!”
“我爱你。”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就怕他听漏了。
“我给你幸福好不好?”
快正午了,七月的太阳毒辣炙热,麦田上空的风带着植物的凉爽体温跟青甘气息,空空荡荡的公路上只有他的车停在那里,蝉在吵野鸡在叫,还有羽毛拍裂空气特有的呼啸声,蝗虫依然很讨人厌地蹦到他的头发里。
盛夏的田野是一个仙境。
仙境里站着他的爱丽丝,告诉他小麦分春麦与冬麦,告诉他父母可以为了孩子付出一切,告诉他幸福会来敲门,由她来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