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为什么不让纪尘告诉我?自己就这么跑回来,不怕迷路吗?”
“睡了这么多年,你还不让我好好活动一下吗?身子都僵了。再说纪尘要看着道观,这段时间不少流民都到观里求施舍,他实在忙得离不开。”
“他忙,你还把孩子交给他看管?小心他把我儿子煮粥发出去。”
“君墨离,你这张嘴八百年也不会变,真是——”
热气蒸腾的浴室间内没了声音,只剩一声被截断的低吟。
过了半晌,楼雪色长舒口气。
“着急见你,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这两天还得尽快回去接孩子,别让纪尘太累,这些年够他辛苦了。”
君墨离哼哼两声,把楼雪色摁回浴桶里,掳起袖子为她细细擦拭:“还没给孩子起名字吗?”
“等你这当爹的决定呢。”
“哦。”君墨离停顿一下,一脸认真神色,“叫调皮怎么样?”
楼雪色倒吸口气,掬起一捧水洒到君墨离身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淘气那叫什么怪名字?现在又来戏弄你小儿子了!”
“开个玩笑。”一把将楼雪色捞出浴桶,迅速包上浴巾,君墨离得意指了指自己脑袋,“其实淘气有大名,叫无念。小的嘛……就叫无忧好了。”
无忧无念,无念无忧。
若心思澄明,何惧爱恨恩仇?
长松口气,楼雪色懒懒靠在君墨离怀里:“还算你有点良心,没在名字上坑你儿子们。刚才淘气跟我说,这些年你可把他坑惨了,不是吃饭时将他忘在包子铺里,就是夜里睡觉把他压个半死……你这当爹的,还能不能有个好模样?”
“没办法,最开始那几年习惯抱着你睡,淘气又那么小,我随便一只胳膊就把他压哭了。现在已经无所谓,以后我还是跟你睡,淘气到了独立的年纪,让他自己睡吧。”
“那无忧呢?”
“……殇现在很会带孩子,他能照顾好无忧。”
“君墨离!”
“好,洗完澡,睡觉。”
说是睡觉,时隔七年再度重聚,谁又能真的睡着?
那晚,君墨离罕见地说了很多话,如今的形势局面,故人各自现状,今后要做的事等等,而说的最多的,是他这些年的思念。
楼雪色感慨诸多,既有心疼,又有不满。
“就算我陷入昏睡,你也不必这么决绝彻底离家出走啊!你让父王和我爹怎么办?虽说岚郡有舅舅照料,他们两位老人终归没有儿女在身边,一定寂寥得很。”
“我不走,皇天早晚会把黑手伸向岚郡。”君墨离从容道,“即便在我走之后,皇天还不依不饶几次找我麻烦,三番五次公开说什么要赦免我叛逃之罪,去北疆国抵挡敌军戴罪立功,还暗中以远阁做要挟。那几年我不得不远离所有人,就是为了让皇天以为我已经心灰意冷不再管那些事,否则,谁都不得安宁。”
楼雪色有些气馁:“步夫人还是没找到吗?远阁又坚持了七年,这七年里,想来夜姑娘也是同样孤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