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
皇后苏栀雪只用了一支白玉簪束发,身着素色宫装的,上面点缀着浅浅的雪色,如同一株亭亭玉立的白栀花。
她的妆容清淡素雅,鹅蛋脸一如既往的苍白,气质典雅,清浅的眉眼流露出几分哀愁,身上还散发着常年礼佛熏染的香气。
“见过顾小侯爷,”苏栀雪的声音细弱温和,“是我求临鹤带我进来的。”
临鹤解释道:“前些年王爷每隔一年半载,就要为皇后换一副药,我和小酒有时候会在外望风,皇后因此知道了我的身份,三天前她请我带她见你一面,说是想要与咱们合作。”
“合作?”顾澜问道,面色一窘,“皇后娘娘来不会是因为妙嫣吧?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欺骗她的——”
曾经,苏皇后还撮合过她和妙嫣来着。
很尴尬,她也不是故意要骗人家女儿的。
苏栀雪凝视着顾澜,眼神越发柔和,小心的打断了顾澜的话:“我的确是为妙嫣而来,但绝没有责怪你女扮男装对妙嫣隐瞒身份之事的意思。”
顾澜内心一动,恍惚间想起自己在掖庭那日,和妙嫣说完容璟的真实身份后,而升起的一个猜测。
那时,她看着容妙嫣的容貌,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下一刻,苏栀雪忽然“噗通”一下,结实的跪倒在顾澜面前。
“皇后娘娘这是干嘛!”
顾澜连忙弯腰,想要将苏栀雪扶起来,然而,女人却落下一行清泪,执意跪在地上。
“小侯爷,容玦曾是小五的老师,更是他的三皇兄,而我苏栀雪今日来此,不是以大燕皇后的身份而来,而是以容玦未亡人的身份,求你看在阿玦的份上,能够保护好妙嫣。”
“容玦是容珩的三皇兄,也自然是我的哥哥,皇,苏姑娘的意思是,妙嫣是?”顾澜的呼吸慢了半分,眼睛微微睁大。
一串佛珠从苏栀雪的袖中掉落,她抓起那佛珠攥在手里,喃喃自语:
“苏姑娘......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如此叫我了,怪不得这京城贵女,都将小侯爷你视作梦中情郎。”
顾小侯爷的脸颊一红,心道要不是怕苏栀雪经受不住晕过去,她也可以喊她三嫂。
容珩和容玦可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弟,苏栀雪以容玦的未亡人自居,担得上她一身“三嫂”。
苏栀雪的声音轻柔低微,却无比清晰的肯定道:
“小侯爷猜得没错,我的妙嫣,是阿玦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顾澜长吁一口气,虽然她在苏栀雪刚跪下时就猜到了这种可能,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但是听到苏栀雪亲口承认这件事,她还是感到万分震惊。
怪不得苏栀雪如此疼爱妙嫣,几乎将妙嫣视作自己的性命,而且容璟明明和容珩没有血缘关系,妙嫣却和容珩眉眼间有几分神似。
贵圈真乱!
冬天到了,
感谢三嫂为容璟织的帽子。
“三嫂,此事妙嫣知道吗?”顾澜迟疑的问。
听到这声“三嫂”,苏栀雪浑身一震,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素雅的面容划过,一滴滴落在地上。
“三嫂......能得到你承认,我此生也无憾了。”
她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坚硬的菩提佛珠硌在掌心,那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底是绒绒的水色,声音沙哑而悲戚。
“除了我,天底下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阿玦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妙嫣是他的亲生骨肉。不过现在,我已经将此事告诉了你和临鹤,过些日子,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也会让妙嫣知道。”
一旁,临鹤失去了表达能力,震惊万分的看着苏栀雪。
他这短短的一个月,经历了太多。
顾小侯爷是女扮男装的女子;
皇帝是苏太后和谢叙的儿子,是谢昀同父异母的兄弟;
宁安公主不是皇帝亲生,而是苏皇后和已故的三皇子容玦的女儿?
他呆滞的喃喃:“你,你们聊,我去望望风。”
说完,临鹤就识趣的退下。
顾澜强行将苏栀雪从地上扶起来,她最受不了女孩子哭了,哪怕苏栀雪按辈分来算,是自己的长辈,那也是女孩子!
“你不起来我就不叫你三嫂了。”
苏栀雪这才坐到椅子上,手里攥着佛珠,默默垂泪。
“你想如何告诉妙嫣?”顾澜看着苏栀雪泛着水光的眼眸,顿了顿,问道,“三嫂,你今天来这里将这件事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想杀了容璟,然后再告诉妙嫣?”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眼前的女人虽然从前也是病恹恹的,眼中却还有着生气,可她今天出现在顾澜面前,眼中却只剩下了冰冷和悲恸。
苏栀雪苦涩一笑,点了点头,她不再掩饰眼底的刻骨的恨意,那双水墨般的双眸都染上了一层浓浓的血色。
“我知道我瞒不住你,三天前,妙嫣将容璟的身世告诉了我,我才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容家血脉.......他这个疯子,刽子手,禽兽不如的混蛋......
他既然根本不是皇室血脉,那我这些年的隐忍和所作所为,就都成了一场笑话,还不如让我结束这一切!
我要杀了他,为阿玦报仇啊!”
她字字泣血,说到最后,几乎控制不住的嘶喊出来,满心的绝望与恨意。
过往的一幕幕画面交叠在女人脑海里,不断重复上演,像是滚烫的热油浇在她的心里,让她姣好的容颜因为仇恨而扭曲。
顾澜问道:“容璟身边有死士与高手层层保护,你如何报仇?”
苏栀雪定了定神,浑身颤抖的抬起头,痛苦的看着顾澜,祈求道:
“小五是神医,他一定有许多效果好,没有味道的毒药交给你防身,而我能找到的毒药,一不能让他受尽痛苦而死,二是,我曾经做了一件事,前些日子败露,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她的声音悲哀,又道:“小侯爷,若你没有,那就当我没问吧。”
投毒,对于苏栀雪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来说,无疑是最简单粗暴,却也最容易成功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