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不好敲。
若是寻常百姓,无论多大冤情,敲了这鼓自己就得先受三十杖。要是下手重一些,家里穷一些,三十杖下来都不一定能活到冤屈得雪那日,所以这鼓一年难得响一回。
可游福是官,自不在其列,被衙役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李晟笑着看向昂首阔步进来的人:“游大人……”
不等他把那些虚头巴脑的话说完,游福就是深深一礼,嗓门亮堂:“此时站在这里的不是大理正游福,而是一个受害者的祖父,还请大人替我孙儿做主!”
不是侄孙吗?怎么又成孙儿了?
李晟在心里暗骂一声,上前亲自把人扶起来,道:“游大人这是干什么,如此大案,本官必是百般上心,不然如何向冤死的那许多人交代。”
同在京中为官,谁还不了解谁,游福当然知道李晟平素是什么德行,可这事发生在京郊,正是京兆尹的管辖范围,除非皇上发话,不然落不到大理寺去,他只能过来这卖这张老脸,也是借自己大理正的身份施压,以免这李晟一心只想糊弄。
顺着李晟的话落座,游福为了说明这孩子对他的重要,把家事都晾了出来。
“下官膝下空虚,只得一个女儿,兄长担心我后继无人,将他的幼子过继到我膝下,这事同僚知道的不少,想来李大人也听闻过。”
李晟点头,他确实知晓,只是:“那孩子……”
“那孩子是我继子的长子,三年前他母亲早逝,他扶灵回乡,在乡下守孝三年,这才刚回京城不久就……”游福想到孙儿的惨状,便是一大把年纪也觉得鼻子发酸,又气又恨:“他自生下来就在我跟前长大,还是我给他启的蒙,极是聪慧,一点就通,可怜我家这么好的孩儿,却受尽屈辱而死!李大人,李大人啊!”
游福站起来,长长一揖到底:“请李大人替我孙儿伸冤!我游氏全族感激不尽!”
这话里的意味让李晟心下一跳,游氏在前朝时就是望族,底蕴岂是一般人可比!子弟中为官者除了实权在手的游福,还有太守,有散官,开国时更是封了开国郡公!虽不能世袭,可地位是摆在那里的!
他忙上前把人托起来,神情肃穆:“游大人不必如此,本官必会竭尽全力找出凶手,给令孙报仇!”
游福感激的连连行礼,见有人在门外等着禀事,生怕耽误了找寻凶手,赶紧先行告辞离开。
“大人,这可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师爷从屏风后步出,一脸喜意:“若能借此事和游氏打好关系,将来您要是再往上走一步,游氏不得回报您一番?”
李晟用拳头击打着掌心,欢喜溢于言表,不过:“凶手哪是那么好找的,要找不出来,天大的好处也和我没干系,说不定还得怪我没尽心。”
师爷轻笑:“凶手嘛,能找到自然最好,要是找不到……谁又认得出来他是不是凶手呢?”
李晟眼神闪动,但嘴里仍是道:“当然得把凶手找出来,这么多人命,岂能糊弄。”
“大人英明。”
“言十安既是在温泉庄子那里找到的,最可疑的自然是那里。虽然住在那里的个个位高权重,但是出了大命案,想来他们也能体谅。刁荣,你持我的名帖去那几家走一走,本官不得已要冒犯了。”
师爷轻轻拱手:“是,大人一心为公,想来他们定能体谅。”
两人相视一笑,很是满意对方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这边主仆臭味相投,另一边厢,言家也是热闹非凡,只是和之前慌了神的动静不一样,主子回来了,言家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喜气。
窦元晨和庄南前后脚的来了,谁都没多说什么,可他们心底都清楚,经过这桩事后,他们的关系更亲近了。
齐心先生之前来得快,这会得知弟子脱险了却只派了管家过来,他正联合一众人准备给京兆尹压力。
天子脚下悄无声息死了二十二个人,他的弟子都差点成了其中一个,这还得了!十安这相貌什么魑魅魍魉都招来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下次,总不能因此就把脸毁了!必须把人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