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掾似有些意外地道:“果有此事?”
陈商道:“国内遍传,未知真实。”
叶掾道:“诸侯与秦敌者,赵之外,惟楚耳!赵复请援于陈乎?”
陈商道:“未之闻也。”
叶掾道:“春申君其无恙乎?”
陈商道:“春申君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楚事一决于君。今春申君广招门客,以与平原、信陵相抗也。”
叶掾道:“复得门客三千乎?”
陈商道:“然也!”
叶掾道:“三公子皆得门客三千,岂天下智士成千累万哉!但得其名,未见其实耳!”三名商人自然唯唯喏喏,不敢多说什么。
叶掾似自言,又似对三人言道:“若春时罢兵,则罢矣;否则,当至邯郸城下也。”
叶掾在方城急切地等待邯郸的消息,而邯郸则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中。
在咸阳得到王龁的战报后,与赵使的谈判几近破裂。秦人必索六城,而赵使坚决不松口。最后只能请秦王遣使往邯郸,面呈赵王。
赵使一改赴咸阳的磨蹭,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只用了十天就返回了邯郸,报告使秦的结果。
听到秦王提出的议和条件,赵臣立即分成两派,一派认为条件不算苛刻,可以接受;一派认为,此议一开,秦必年年勒索,永无止境,不如直接拒绝,以绝后患。朝臣议论纷纷,但赵王始终未决。
朝罢,赵王与平原君、平阳君,上卿廉颇共同议事。赵王道:“今秦军十万,坐困武安,若其不得出,六城不入可也。”
廉颇道:“武安虽险,秦已据之。今臣已得军二万,据洺水以拒之,或相拒二三月,难持久也。”
赵王道:“邯郸亦起军十万而守之,可乎?”
廉颇道:“若邯郸起军十万,臣敢保邯郸不失,未得拒秦于武安之外也。何则,无山川之险也。若十万赵军与秦相斗于城下,赵人残破之余,恐非秦人之敌也。”
赵王道:“吾起兵二十万以拒之,可乎?”
平原君道:“长平之役也,殁邯郸精壮十五万。今邯郸城外,户少十五万,耕之不足。复征精壮二十万,则邯郸三失其亩,明春必饥也。”
赵王道:“若得保邯郸安宁,寡人岂计岁获之失也!”
平阳君道:“农者,国之本也。邯郸,国之都也。邯郸失耕,社稷之害,宗庙不安,万民饥寒,必有死者相籍于道也。愿王计之。六城之失,固非小也,然愿谋其大者!”
赵王道:“寡人所患,今日秦至则割六城,明日秦至复割几城。宁不割至邯郸耶?”
平阳君道:“今赵新败,力气未充。但得休养,士卒复充,岂容秦猖獗!”
赵王道:“上党已失,邯郸,鱼肉也,岂休养之所有哉!必一战而惊秦心,令其断念于邯郸,乃得休息!”
廉颇道:“王之言是也。自上党至邯郸,虽经行山道,而易行无险,军数日而至邯郸。其三五而至,时时示警,未若一战而克之!臣愿得赵卒十万,与秦周旋于城下。愿王请诸侯之兵,而击之外。破秦必矣!”
平原君道:“诸侯兵纵至,亦当在秋后,其能当之?”
廉颇道:“臣愿以死战之,必勿令邯郸失也。”
平阳君道:“诸侯能救者,才几何?”
平原君道:“魏最近,与赵亲,若请之,救必至也。楚最强,虽远,亦当请。楚人深恨秦人,亦当至也。燕人与赵有隙,愿遣使以固之,勿令乘虚。齐人但自保,亦以使结之,勿令动也。韩人……若归之以上党,其亦当至。”
赵王道:“凡救赵者,赵亦助之复得其故地,不敢自利!”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廉颇道:“赵人久战之余,焉得复战?”
赵王道:“吾赵独战秦,其失几何?助诸侯战秦,其得失若何焉!卿其详计之!赵纵驱秦离于邯郸,秦力犹完,明岁或再至。若助诸侯复其失地,诸侯四出,秦地日蹙,邯郸久安,其得失复几何哉?”
平原君道:“王意既决,臣当遣使入诸侯,预以为计。”
赵王道:“发兵十万,即由廉卿总领,攻伐战取,一任卿意,寡人无所间也。”
廉颇道:“秦人若欲入邯郸,必先断吾头!”
平阳君道:“邯郸战祸,田园荒芜,来年之饥,当预为之备。”
赵王道:“此无虑也。但遣军入诸侯与秦战,则食可得也。”
平阳君道:“邯郸战起,愿王暂移驾他城,以避秦锋!”
赵王道:“寡人高卧宫中,看诸卿破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