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他一直没想明白,这愧疚到底来源于哪儿?
爷爷对杜若不可畏不好,这两年依岚不在家,每次来B市,爷爷对杜若也都是嘘寒问暖,极为关心。
噢,对了。
有个问题,一直被他忽视了,这会儿到像是重新灌进了脑海里。
大概从一年前开始吧,爷爷就问过他几次,打算什么时候再要个孩子。
杜若跟他说,他妈也在这个问题上问过了。
虽然杜若的身体这两年来一直没什么大碍,可是鲁大夫给他的答案,杜若的身体还不适合要孩子,可能孕先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是随着胎儿的成长,五个半月以后,孩子成长的速度加快,母亲身体供应的血液还有营养都是先期的几倍,这个时候,对母亲的身体就是一个考量,谁也不知道杜若的身体在这个时候会不会发生意外,如果真发生意外了,到时候最好的结果,可能是孩子会存活下来,大人,却不好说,那么最坏的结果,自然是孩子和大人都不能存活下来。
重度贫血对孕妇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鲁大夫人的建议,是让他再等两年。
其实,他也并不急,再等两年也罢,再等三年、五年也罢,哪怕到最后没有孩子,反正他有杜若陪着,他拿她当孩子一样的宠着,这样也就足够了。
谁也没要求谁的人生就一定能完美,他从不奢望自己在事业上有成的时候,在感情上能收获一个与自己那么契合的女人,还要要求这个女人事事完美,那简直是上天太过眷顾了。
而且,杜若的不完美,并不缘于她自己,可以说,第一个孩子的意外,是直接造成她身体不好的原因。
所以,他从不要求过多。
所以,这两年,他们哪怕床事儿上再和谐,哪怕他也从杜若的嘴里听到过,她要再给自己生个孩子,可是他还是偷偷用了避孕的方法,这也是杜若一直没有怀孕的原因。
没有选择结扎,而是偷偷找了中医高手用了最古老的一个法子,没想到在不用小雨伞的情况下,还真的见效了。
只是这些事儿,除了他,也就凌晨知道,那个人,也是凌晨帮他找的。
黎耀说那家医院不能相信,呵呵——
莫骄阳一声轻笑,他知道黎耀是好意,可是黎耀大概忘了看那些化验单上医院的全称,晨光医院,是凌氏的,凌晨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冯雅倩去背叛他?
就算不是为了他,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把杜若逼到了死路,凌晨又怎么会忍心?
弄了个周郁在身边,别人看不出来,难道他们这几个朝夕相处的人还看不出来,那不过就是个花瓶摆设,用来堵凌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嘴的,两人私下里相处,那女人要是离他步子进了,都恨不得被他的眼刀子杀死。
随着思绪的沉敛,莫骄阳一直没有多大变化的脸上,终于起了一层波澜,额上青色的筋脉猛然突起,那是瞬间加强的狠戾之色所致,暗沉深邃的瞳眸仿似有一股穿墙利箭般的光喷射而出,那股强劲的力量,透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绷起的背脊正将他的决心与强势淋漓尽致的流泻出来。
这样的表情,足足保持了有一分钟。
放在西裤里的手拿出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个电话,没有去看时间,只是抬手在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等待接通。
凌晨发誓,他要是接起这个电话,一定先破口大骂五分钟,然后再听听这人有没有正经儿事儿,要是没正经儿事儿,他再发誓,他一定在下一期的《晨光》杂志上,给他安排一个大篇幅的曝光,保管让他出门不遮脸都迈不动步。
《晨光》,凌晨一手操办起来的杂志,两年多前,与莫骄阳达成了主导舆论的方案以后,这个杂志社,就应运而生了。
虽然杂志社的营利于现在的凌氏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有可无,甚至最开始的一年时间里,每次出大新闻,都是他提前贴了资金去做的前期投入,回收也是看出刊以后读者的反应。
不过因为杂志一直以敢说敢言,追求真相,还原事实,吐露心声为目标,到是在老百姓心里越发的有力量了,在业界,经过两年多的努力,也算是小露一手了。
过了年底,来年的开年,他打算做第一期的全国发行,这是在两年的努力之后,在业界多次碰壁,又多次以独道的视角,深入的报道,傲人的业绩,成功站稳脚跟之后,又迈出的一大步,这一步迈出去,他们的事儿,也算是安稳了。
所以这两年的时间,凌晨很忙,除了凌氏,杂志社可以说是他一力在挺着,因为除了资金,最重要的就是记者惹完的麻烦,他得去给擦屁股。
没办法,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你想拿第一手资料,就要敢于去拼,去抢,得罪人是一定的,也正是因为得罪人了,你的东西才有价值,要是地摊上一块钱就能买好几本的,那是儿童诗歌,还是盗的老祖宗智慧,对于成年人来说,半点用处也没有。
凌晨今天晚上又去给手下的记者们摆事儿去了,这次的篓子有点大,不过亏得有唐七的关系,喝了两个多小时的酒,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午夜到家,这会儿连半个小时都没睡上,就被电话吵醒了,他要是不恼火,都愧对人家叫他一声凌少。
肚子里酝酿了好大一股火气,眼睛刚刚眯开了一条缝,想看看这不怕死的人是谁。
只是看到屏幕上跳动那两个字时,凌晨抚额,你大爷的,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
胸郁气滞,很容易死人的。
“大晚上不睡觉,你不会想让我给你陪床吧。”
就算是不能破口大骂,好歹语气不善不算罪吧?
凌晨一手按着头,一手拿着电话,眼睛似睁未睁,要是这会我莫骄阳直接挂了,那他直接睡着了。
只可惜,今天晚上显然天气不好,明明是阳历的九月,阴历快到八月十五了,可是莫骄阳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道时,他以为自己一觉醒来,被移送到了南极陪企鹅玩耍。
当然,他不会想让自己成为北极熊的盘中餐,企鹅要比那个庞然大物,温驯的多。
“现在凌晨一点,早上六点之前,给我查出来,若若的化验单,为什么会出现在B市,为什么会出现在冯雅倩的手里,还有,如果我告诉你,现在这些化验单直接导致了我爷爷昏迷不醒,你说,接下来,我会怎么做?”
森寒的语气,咬牙切齿的味道,莫骄阳隐藏了许久的情绪,似乎在凌晨这儿找到了突破口,那一个字一个字,狠决的就像是被磨的锋利的牙齿一点点的挤出来,而且被挤压的过程,又是在不断的往上面滴寒冰柱,以至于那些字碰到空气的时候,非但没被空间中的温度软化,反而又把空气凝结的迹象,原来,那些寒冰柱,竟是千年冰柱分裂而成。
凌晨在莫骄阳说到化验单的时候,脑子的弦就崩了起来,瞬间坐直的身子还因为床太软而弹了一下。
再听到冯雅倩的名字时,凌晨脑海里只飘过了四个字——阴魂不散。
及至听到莫伟天昏迷不醒的时候,阴魂不散这四个字随风而逝了,很快就变成了不作不死。
莫骄阳这哪里是问他,分明就是告诉他,冯雅倩用晨光医院里杜若的化验单,把莫伟天,莫家的擎天柱,给气的住院了,还昏迷不醒。
凌晨想起了一句台词——你摊事儿了,你摊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