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和赵姨娘针锋相对,夏姝对夏湘更是讳莫如深,能躲着便躲着,即便躲不过去了,也不愿低头喊声姐姐。
只是,这档口儿她来做什么?幸灾乐祸,还是耀武扬威?
看着站在院子当间儿,满脸煞气的夏姝,夏湘哭笑不得。
乳娘粗粗行了个礼,低声说了声:“二小姐。”
姝姐儿没有理会乳娘,而是径直走到夏湘跟前,看仇人似的看着夏湘,一双大眼睛盈盈然裹着一包泪花儿。
“便是出了府,去了田庄,我也还是厌恶你!”夏姝拉过夏湘的手,将一个小荷包塞到夏湘手里,扭头便跑出了院子。
乳娘和夏湘对视了一眼,双双将目光放在了小荷包上。
荷包只有夏湘的巴掌大,绣了一朵小梅花,绣工很差,一看便是夏姝亲手绣的。
夏湘打开荷包,取出里面的东西,愕然发现,竟是一枚护身符!
盯着那护身符看了许久,确认上头没有毒,夏湘才抬头望向乳娘,两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望向夏姝离开的方向,大惑不解。
夏姝走在天光下,柳树下,阴影中,点点光斑中,一滴眼泪坠下,旋即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而落,仿佛烫伤了她的眼,让那双美丽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都听到了,一字不落都听到了,娘亲和柳姨娘说的那些话。夏姝心里堵得难受,她讨厌夏湘,甚至有些憎恶。可夏湘是她的姐姐,而她,刚刚七岁,那些憎恶的情绪还没能经过时间的沉淀,在她小小的心里凝聚成狰狞可怕的模样。
所以,她希望夏湘离开夏府,却不愿夏湘在那穷苦的田庄上丢了性命。
她希望夏湘从她眼前消失,却从未想过让夏湘永远消失在这人世间。
而娘亲和柳姨娘的谈话,让夏姝不自觉的害怕,怕这个傻姐姐走了,日后便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她无能为力,她不愿面对这些阴暗里的事情。
所以,一枚平安符,便是一点心意,也或许,是本能的一次提醒。
而此时,夏珊正绷着小脸儿,一本正经的询问她的娘亲:“娘,听说大姐要搬出去了,那她的月例会不会分给我们一些?”
夏珊五岁。是夏府最小的女儿。那张小脸儿清秀而单薄,眼睛里闪着一丝祈盼的光芒,她在等待,等待娘亲的点头。
然而,让她失望了,柳姨娘只是异常冷漠地摇了摇头。
“便是走了,也轮不到咱们。”柳姨娘将夏珊揽在怀里,目光越发冷毅了起来。
正房里,老太爷放下手中的书,静静望着窗外的柳,口中发苦。若自己性子强硬些,或许湘姐儿就不用这样难过。
他叹了口气,默默想着,便是身子骨不硬实了,日后也要常常去庄上看望湘姐儿才是。
隔了两处院落,是苏姨娘的住处。
柔姐儿哭了,抱着苏姨娘的腰,扎在苏姨娘的怀里,呜呜地哭出了声:“我不让姐姐走,我不让她走!”
苏姨娘重重叹了口气,一语不发,却难掩脸上的落寞与难过。
所有人的模样落在夏湘眼里、心里,渐渐生动了起来。包括胆战心惊却又如释重负的大管家,包括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二管家。
三日后,夏湘便要离开夏府,去往田庄了。
出乎意料,且让夏湘十分欣慰的是,碧巧、采莲和乳娘并没有多失落,反而隐隐透着丝喜色。
于她们而言,只要大小姐的傻病好了,去往田庄又如何,便是去往深山老林,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所以,两个丫鬟嬉笑着收拾细软,规整箱笼,竟好似出门郊游一般,好不喜庆。
原本,夏湘就想,到了田庄便不再装傻,在庄上好好过日子。如今,既已被丫鬟乳娘知道了,夏湘也不必再苦苦装下去,接下来的两日竟是少有的舒坦自在。
闲来无事,夏湘便坐在院里的水池边,随手洒了几粒鱼食,惹得一众小金鱼争相来抢。
日光映在水中,折射出刺眼的光,让夏湘微微有些眩晕。
希望田庄上的日光不要这般刺目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