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秀英这么说,孙建国一愣。
出殡是大事,一般都是亲戚朋友乡里乡亲互相帮衬,说白了就是出钱出力。
凭他对家里这边风俗的了解,谁家办白事亏过钱?
不过一琢磨又觉得不对,一般人家办红白喜事收的份子钱,都是往年零零散散掏出去的。
而李四奶奶夫家情况跟杨老五差不多,都是从外地迁过来的外来户,在本村没有亲戚。
她男人出矿难死得早,没有开枝散叶,而且几十年过去了,外地的亲戚也早就断了来往。
更要命的是,秀英男人是个上门女婿,而且家在南边,听说是淮河发了大水、家乡遭了灾,一路要饭过来的,多少年都没联系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家按照本地风俗给李四奶奶操办丧事,根本没人帮衬,肯定是要亏钱的!
怪不得秀英说没钱。
在场的村民开始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
“独门独户的是不容易。”
“谁叫她家平时不拉来往,出了事没人帮衬了吧?”
“四婶子一个妇女,家里没个劳力,能把孩子养大都不容易了,这些人情世事她哪里懂?”
“就秀英平时那样的,能把她娘赶到外头住窝棚,她就算有钱就给四婶子出殡了?”
“唉,都是命!”
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汉跟杨四海,一起跟秀英商量了一阵,最后发现这丧事只能简办。
原因无他,没钱。
棺材、孝衣、席面、吹打板子......哪一样不要钱?
她家又没有亲戚晚辈,跟别人也没什么来往,到时候需要出力的挖坟、抬棺这些事谁来干?只能花钱雇。
林林总总算下来,没个千把块钱下不来。
所以只能简办,也就是不办丧礼、直接下葬。
但是再简办,人也总不能直接埋土里吧?总得买副棺材吧。
秀英一听说掏钱,就开始哭穷,“俺家哪有钱?俺家天天吃糠咽菜,俺家娃下学期学费都没凑齐,开学人学校还让不让上还不知道.....”
秀英这么说,事情又卡住了。
但是大过年的总不能让李四奶奶一直就这么放着吧。
最后大伙一合计,秀英是指望不上了,杨四海就动员老少爷们捐钱,至少得给李四奶奶打一口棺材。
于是众人把李四奶奶拿了副草席裹上,抬进秀英家院子里放着。
钱会计搬出桌椅,拿纸笔当场记账。
孙建国摸了摸口袋,兜里只有一百多块钱。
他想了想,没有着急捐钱,而是先来到钱会计边上看看别人捐多少。
他估摸着一百块不算少,捐得太早把你名挂上账,你让后面捐钱的人见了怎么想?
果然,别人有捐一块两块的,有捐三块五块的,最多的一个捐了二十块钱,是孙建军。
而孙传文捐了十块。
他见等别人都捐得差不多了,才掏出来一百一十块钱。
钱会计抬头看了他一眼,“爷们,确定捐这么多?”